第二章　妊娠病

夫妙合而凝，自然而长，此其造化之理，本有好生之德，似无常疾害之可言也。然胚胎生长仰给于母，苟失卫生之法，逆其滋长之道，必致疾病丛生，胎孕难安。或孕而不固，或固而不育，形体缺损，气血薄弱，智识愚钝，寿命夭折。譬如果实之属，风雨侵之，虫鸟伤之，非立见萎落，即不能肥大。是故妇人受孕之后，无病切宜保养，有病急宜医治。医治之道，首当明理，理者何？即胎孕之生理及妊娠之病理也。虽胎孕之生理，属于胎生学之范围，然欲明其病理，务必基于生理，盖以病理为生理之对面焉耳。

原夫胎之生长，需赖母体之气血调和，胚胎之组织健全。气以煦之，血以濡之，尤赖子宫蜕膜为胚胎发生之基础，绒毛膜为新陈代谢之枢纽，复有胎盘脐带输送气血，兼代呼吸排泄之功能。又有羊膜羊水滋养胎儿，兼防压迫打击之害，其结成之形体虽小，而生活之能力已大，苟得气血调和，组织健全，何疾病之有哉？惟其母之气血不得调和，或受六淫，或伤七情，寒热乖常，虚实偏甚，或其胎之组织不得健全，或蜕膜羊膜为病，或胎盘胎体有恙，涵养缺乏，排泄阻滞，皆足以为妊娠病也。

而累子者当先治其母，而胎病自愈。所谓治病必求其本者，固必先期病之在母或在子也。爰分母病胎病，详论于下，幸祈读者细加研究焉。

第一节　孕母之病

妊娠病之原因，由于母体者，为母体之病。凡外感六淫时气之邪，内伤七情郁结之病，或因饮食不节，或因房劳过度，以致荣卫气血失常，脏腑经络受伤。种种疾病，患于孕妇，皆得称谓妊娠病焉。但其病不由于胎，多由于母，故称谓母体之病。每因母病而累及于胎，或因有胎而病益加重，故亦为产科医家所当注意者也。兹举孕母易患之病，分内伤、外感及不内外症，略论于下，以见梗概。

一、孕母外感病

凡六淫之邪，从皮毛而入者，瘟疫之邪，从口鼻而入者，以致发生疾病皆为外感之病。孕妇患此，每易增剧。兹举伤寒、伤风、温病、霍乱、疟疾、痘疹等易见之外感疾病，略论于后。俾孕妇之患此者，得以按症审察焉。

1.伤寒

每见孕妇患伤寒者，在表发汗难出，在里二便难通，寒重则易于厥逆，热重则易于谵狂。诚以胎在腹中，既碍卫气之疾行，又阻营气之畅流，是以发汗难出也。且胎居胞中，前压膀胱之气化，后压大肠之转导，是以二便难通也。寒重则下焦之真阳，因被胎阻而难以复振，故易厥逆也。热重则体中之温度，因被胎阻而难以放散，故易谵狂也。是以孕妇患此，切宜及早医治，不可稍涉疏忽也。

2.伤风

伤风咳嗽，西医以轻者名曰鼻炎，重者名曰支气管炎。孕妇患此，古名子嗽。每有因咳而动胎者，或有久咳而不止者，此何故耶？以余之经验观之，大抵怀孕在五月以前者，胎体尚小，根底未固，咳嗽频仍，最易动胎而致小产也。怀孕在五月以后，胎体已大，给养颇多，气血不足，最易受邪而成久咳也。故妊娠前半期之咳嗽，切勿轻视，早投对症之药，俾无小产之虞也。妊娠后半期之咳嗽，难于治愈。若痰火盛者，须待分娩之后可愈。惟体质虚者，颇有变成肺痨之虞，亦不可忽也。

3.温病

温热病之原理，已详于余著“温病明理论”矣。如温病挟湿者，谓之湿温，挟风者谓之风温，挟暑者谓之暑温，病于春者为春温，病于夏者为热病，病于秋者为秋燥，病于冬者为冬温。若夫孕妇患此，病势尤甚，一因胎在母腹，壅遏气机则散热不易，增寒之药不求清透之剂，反用冰罨之法，以致热迫于内，胎死于腹。或不明《经》有故无殒之训，专顾胎元，反致养痈遗患。或不知叶氏透热转气之法，专清胎热，反致引热入血。此皆不可不注意焉。其详细治法，容于《产科治疗学》中详论之。

4.霍乱

霍乱吐泻，起于夏秋，西名虎列拉。俗以腹中绞痛者，名曰绞肠痧。两脚拘挛者，名曰吊脚痧。乃因秽浊之气，微菌之毒，漫布于空气之中，散播于饮食之间。或从空气而由鼻入，或从饮食而由口入，其来也骤，其发也速，传染最易，死亡最多，实为最危险之传染病也。孕妇患此，其死尤速。盖有多数孕妇，恒患呕恶之症，未病霍乱，胃气已伤，既病霍乱，胃气更竭。《经》曰有胃气者生，无胃气者死。胃气既竭，安得不速其死乎？且患霍乱者，泄泻无度，必致动胎。治霍乱者，燥热频投，难免伤胎。即幸而告愈之后，犹有遗疾之患，或因胃神经刺激太过而易起呕吐，或因胞胎脉受伤已甚而易于堕胎。故当本病流行之际，切宜谨葆身体，远避疫气，勿使传染而致难救也。

5.疟疾

疟疾多发于夏秋之间，多因夏暑内伏，秋凉外束而成。寒多热少无汗者为寒疟，寒少热多有汗者为风疟，先热后寒者为温疟，但热不寒者为瘅疟，但寒不热者为牝疟。若孕妇患疟疾致小产，考起原因，实由疟疾之病所，本在少阳之三焦，三焦即是躯壳内之油膜，胎儿之居处本在下焦之胞宫，即是油膜之夹室。夫三焦与胞宫既有密切之关系，则疟疾与胎儿必有连累之大害。盖以胎在胞中，三焦之气化不宣，则疟邪易于留恋，少阳之相火不旺，则疟必寒战甚剧，寒战过甚，振动太剧，胞中之胎岂能安乎？

6.痢疾

痢疾，古名肠澼，又名下利，《难经》名为火瘕泄。近世以痢下色赤者为赤痢，色白者为白痢，惟西医统名曰赤痢。乃由外邪湿滞，留积于肠，肠膜发炎，传导失常，以致里急后重，腹痛下痢，欲止而不得止，欲畅而不得畅，频频努责，屡屡登厕，最易迫动胎元，酿成小产。况孕妇患痢，只宜用喻氏逆流挽舟之法，或仲圣清泄厥阴之方。他若攻下导滞等药，皆宜慎用也。或谓《内经》曾言有故无殒，后世又言有病则病当之，岂有不可攻下之理乎？殊不知此与伤寒温病之大便燥结者，绝然不同。彼因不用攻下，即有昏狂之变，且大便不通，胎元尚固，故可暂攻以去其病也。此因不用攻下，尚无昏狂之变，且下痢不止，胎元已伤，岂可再攻以动其胎乎？

7.痘疮

痘疮古名虏疮，谓由马援征虏而得也。由传染而得者曰天然痘，由人工种得者曰人工痘，孕妇患痘，最为危险，多致母子俱死，死亦甚速。盖因孕母一患痘症，胎儿亦染此疾。以娇嫩之胎儿，罹患传染之痘症，气血不足，托达无力，胎火方炽，痘毒益甚。补其气血，适足以张其炎炎之势，清其热毒，又足以遏其薰薰之热。热迫于胎，胎必先死，胎死则内毒益甚，母命亦随之而亡。余尝究其原因，大抵母幼年曾患天然痘或种人工痘者，自身之胎毒，发泄已尽，抗毒之原素，备置已足，则至怀孕之时，必鲜痘症之患。惟因其母幼年未患天然痘，或仅种牛痘，自身之胎毒，发泄未尽，抗毒之原素，备置未足，则至怀孕之时，每有痘症之患。余谓欲免此患，凡未患痘者，切宜及早种痘，已种牛痘者，每越七年，必须再种一次，庶几怀孕之时，可免此厄也。

8.麻疹

麻疹古名阳毒，吴俗名痧。孕妇患此，多属极重，殆与痘症相类，母病则子亦病耳。胎儿发疹，体弱难胜，始欲外达，正气不能推托，继将内陷，正气不能抵抗，或致胎死而热毒益甚，或致小产而母体益虚，终至母子皆亡，往往然也。又有发疹而兼咽喉疼痛者，中医名曰喉痧，西医名曰猩红热，其病势较麻疹尤甚，均宜及早施治，毋稍延忽。若至热势炽盛之时，发之恐增其炎，而母病增剧，清之恐遏其火而胎热益甚，虽或幸而有愈，终已危险甚矣。

二、孕母内伤病

内伤病症繁多，孕妇患此尤多。爰举普通最多之症，分述于下。至于胞阻与子瘖、子痫等症，虽似母体之病，实由胎儿之祟。则当于下章详论之。

1.气郁证

妇人性情执拗，气郁最多。怀妊之后，腹内为胎所阻，气机更不舒畅。若其人湿盛者，则肝气与湿相合，气湿交阻而为胸胁胀痛之症，即古名子悬者也。若其人火盛者，则肝气与火相合，气火升腾而为心神烦躁之症，即古名子烦者也。惟此非胎儿之病，又非胎悬于上，不应以子悬子烦为名耳。

2.食滞证

怀娠之后，气机既滞，腹内又狭，于是肠胃间之运化能力异常薄弱，每致饮食减少，大便困难，即西医所谓消化不良是也。此时苟不节食，而反贪饕无度，势必宿食停滞，疾病丛生。盖缘孕妇偏嗜咸酸，喜食异物，一得所喜之物，即便任意多食，或因多恼多怒，不慎房室，以致水亏火旺，心烦口渴，乃喜食生冷之物以解渴，殊不知气分之热不能解，而脾胃已伤矣。于是嗳腐吞酸，呕吐腹痛，即西医所谓急性胃炎是也。甚或药石妄投，因其腹痛而妄投安胎之药，因有食积而过用攻下之品，反致增病，甚则殒胎。所谓病从口入者，即此类也。

3.痰饮证

妇人素有痰饮者，受胎之后，必致增剧。或痰饮壅盛于肺而咳喘，或痰饮阻于心下而心悸，或痰浊阻于胃中而呕吐。此因痰饮素盛之人，本属阳气不足之体，以斯几微之阳，又欲分养其胎，以致阳气益虚，痰饮益盛，虽不致直接伤胎，亦难免间接害胎。盖以痰饮为水谷所化之物，水谷为气血所资之本，痰饮既多，气血必少，无以养胎宁无害乎？

4.水气证

考方书已有子肿、子气、子满、脆脚、皱脚等病名。以头面偏身浮肿者，名曰子肿。腿足肿大者，名曰子气。大腹胀满者，名曰子满。两足肿而皮厚者，名曰皱脚。两足肿而皮肤薄者，名曰脆脚。以余论之，实皆由于水气为病，不必多分名目耳。且虽以子名，并非子病，实由其母脾阳衰微，水饮不化，或多饮茶酒油面之物，或久居卑下潮湿之地，以致水湿素盛，复被胞胎壅阻，不能下行膀胱而反外走肌肤，遂成肿满诸证矣。

5.劳怯证

或疑虚劳之体，必难受孕，则孕妇当无虚劳之症。第不知病之所生，殊难逆料，往往有已患第一期之肺痨者，因其阴液不足，欲火偏盛，反易受胎，受胎之后，病势必增，既产之后，命必倾矣，古人名谓抱儿痨，实为难治之症也。倘室女已有此症，宜竭力劝其勿嫁，妇人已有此症，宜竭力劝其勿孕，此亦医为仁术之一端也。

6.失血证

怀孕之妇，多食椒姜热物，过动五志之火，每致气火升腾，阳络损伤。伤在肺则为鼻衄咯血，伤在胃则为吐血呕血。血去过多，胎失涵养，或致胎不长而萎缩，或致胎不能固而堕下，甚或阴阳脉络俱伤，兼患崩漏便血，则有立刻小产之虞，虽有扁鹊莫能为力矣。又有因怀孕之后，子宫胀大，则阻静脉回血，有时能令阴道之静脉有曲张之患，患此者倘努力过度，或因跌打则血脉破裂，出血甚多。此虽无直接酿成小产之患，但因此而气血大虚，间有母子俱亡者也。

7.积聚证

妇人宿有癥病，在卵巢子宫之外，故仍能行经受孕，即《内经》所谓肠覃是也。惟受孕之后，颇受其累，一因养胎之血，为癥所害，必患漏下。一因胎居之位，为癥所碍，必难发育。因是而小产者，比比然也。古圣对此证治，颇为注重，故岐伯有治妇人重身积聚之论，仲景有治孕妇癥痼为害之法。诚以孕妇有癥辨识既难，治疗不易，故余于《产科诊断学》及《产科治疗学》中，对此证治亦颇详也。

8.淋带证

淋带二证，多由于酒色过度，湿热下注，或交孃不洁，梅毒留恋，病在膀胱尿道，则小溲涩痛，是为淋病，古名子淋，西名膀胱炎。病在子宫阴道者，则阴液下流是为白带，古名带下，西名蜕膜炎。患此二症者，每有小产之虞。盖因膀胱、子宫同居下焦，子宫为胎儿安居发育之地，其地有病，则不能安居，必为堕下，不能发育，必致萎落，此固必然之势也。且患梅毒之淋浊者，胎儿亦患梅毒，西医谓早产及产时胎死者，每百人中有八十三人，皆因其父母患梅毒所致。且即不小产，亦必难育，往往未及周岁大发梅毒而死，诚为最险恶之病也。

三、不内外症

凡跌仆打击压缢所伤、水火虫兽金刃枪炮所害，不属于内伤外感者，皆为不内外症。夫胎在母腹共安危、同休戚，既伤其母，必累其胎。故每于跌仆打击之后，即见胎漏小产之患，母受溺死缢死等祸，胎亦死于非命矣。又有其母之气血本亏，其胎之固摄无权，略有闪动，即致小产。又有其母暴死未久，其胎已逾八月，腹中尚动，急急剖腹取胎，而胎儿尚有可生者也。

第二节　胎儿之病

妊娠之原因，由于胎儿者，为胎儿之病。可分为两大类：一曰自害病，一曰连害病。

一、胎儿自害病

胎儿之病有专害于胎而不累及其母者，为胎儿自害病。兹分四类详述于后。

1.胎体异常症

胎有变为畸形块状泡样者，皆为胎体异常症。一因羊膜粘连成带而使胎变险要之畸形，即无脑或脏腑露于腹外或无四肢之类。一因胎体皮下之结缔组织，均发育过多，变为囊性胎生象皮，多兼有险要畸形而为早产，且产出时罕有生者。一因绒毛膜之绒毛过长兼变为泡囊，而胎亦同时沦亡，及至绒毛膜产出时多无胎矣，古书有鬼胎之名，即是症也。

2.胎位异常症

其与精子相合之卵，间有栖于子宫腔之外，而即于其处发育者谓之胎位异常，或称子宫外孕，大约受孕五百人中患此者一人。由于输卵管之粘膜有病，蠕动受阻，以致精卵相合之后，不能输入子宫腔内，造成胎位异常之症，患此者多于一二三月间堕胎，倘不堕胎必致难产。盖因受孕不在子宫之内，则孕卵不经子宫之养护，必难安固，故多堕也。且受孕既在子宫之外，即在输卵管或卵巢或腹内其他地位偏僻，必难径出，故难产也。又有胞胎虽在子宫之内，因其位置不在子宫上段之内，而居下端者，名曰前置胎盘，以致胎盘离子宫壁而患崩漏。或位置虽正，因胎盘与子宫壁间展开路径，亦令出血，皆有小产之患。

3.胞水异常症

胞内有水，中医名曰胞水，西医名曰羊水。此水平常只一磅至二磅，如过多过少，皆属病理。凡胞水过少者，能使胎体难以发育，每致小产或兼畸形，又无水之冲激，不能扩张子宫之口，每致难产。若胞水过多者，能使胎儿早殇而致小产，或虽大产而不能养育，间有累及其母者，能使胎之位置不正而为难产。或使子宫过涨，令其组织改变，致产时所出之血较多于常，或产时其液骤然流出，尤易致脑力虚脱。又有胞水早破者，古人谓怀胎六七月，暴下斗余水，或黄汁如胶，或如豆汁其胎必依而堕。又谓此非时孤浆预下，气血皆虚。然据新学家研究，谓孕时羊膜虽裂，但其卵亦有为绒毛膜所保全者。余曾见一人，怀孕六月，胞水大下，以益气之剂即无恙。由是可知羊膜早破，其胎亦有可以保全者，古人之说，未可拘也。

4.胞衣异常症

包在胎儿外面之肉包，中医名曰胞衣，西医名曰胎盘。若胞衣之组织异常，能致胎盘出血或渗入胞衣之内，或渗入胞衣之后，以致胎变畸形或早殇。若在怀孕三月之内，则其血每能渗入蜕膜与绒毛膜松贴之间，强使分离以致小产。又有胞衣之血循环受阻，以致胎盘水肿，或致胎死而变为浸软之形，更有胞衣生肿瘤，或其构造变坏等，皆能令胎儿早殇，或荣养不足也。然此虽为胞衣之病，但有时每因其母肾脏有病，以致输入胎盘之血异常，而成各种胎盘异常之病也。

5.脐带异常症

普通脐带至怀孕足月之时，粗如手指，长约一尺五寸左右。若过短者，每致胎成畸形及胎位不正。若过长者，则或缠胎之四肢项颈，能令胎儿初生窒息而死。或缠胎而结纽，能令胎儿早死。若过细者，则或血液之输入太少，以致胎儿不能发育而为小产。或胎儿初生之时，因脐带甚细，每致胎儿甫出脐带已断，倘使接生者手术不佳，则或胞衣留滞于腹而害及产母，或脐带出血太多而伤及婴儿，余曾数见不鲜矣。

二、胎儿连害病

因胎儿之病连害其母者，谓之胎儿连害病。兹分述于后。

1.恶阻

恶阻者，谓恶心阻其饮食也。也有轻重二种，一种起于怀孕四月以内，朝起必起呕吐。此因受胎之后，月经不行，血液壅于胎盘，以致子宫收缩，致反射于胃而起呕吐。故晨起之先，宜先进饮食，或可减免其呕吐。因食后血多往胃以助消化，则减少胎盘内所壅之血也。至四月以后，呕吐渐愈者，则因胎体渐大，血液分布于胎，不致有壅激之患也，然此犹为恶阻之轻症耳。又有一种恶阻重症，亦起于孕之前半期。呕吐甚剧，胃不能纳，纳则必吐，甚则呕吐似咖啡渣，且现神识昏妄等症。此因胎之组织异常，而新陈代谢之废料，未能排泄，变化为毒。毒血壅于胎盘，以激子宫收缩，亦起反射而起呕吐。且毒血入于母之血脉，以致肝脏受病而呕吐甚剧，心脏受病而为神识昏妄。若在孕之后半期，亦因胎体渐大，血不壅激，遂不呕吐，但其毒发作，更甚于前，容于子痫条中详论之。至若因于食滞痰饮而患呕吐者，此系母病，已详前章。

2.胞阻

《金匮》曰：妊娠腹中痛为胞阻。其因有三：一因胞衣充血，增大过甚，以致腹中气机被其阻滞，故致腹痛也。其所以充血之故，则胞衣之血管变硬，血行阻滞，故致胞衣充血耳。若血管之充血太过，每致破裂而为下血及半产者也。一因凝血瘀血而腹痛，其胞胎所以受寒之故，则由怀妊六七月之后，子宫扩张，子门已开，遂致寒邪易入耳。一因胞水太多，子宫之扩大异常，以致阻滞腹中之气机而为腹痛也，其水分所以太多之故，则由胎中新陈代谢之排泄作用不能全健耳。至若母体气滞、食阻、受寒之类而致腹痛者，则为母病而非胞阻，已详于前矣。

3.转胞

《金匮·妇人杂病篇》有转胞之证治，即妇人不得溺也。余于《女科病理学》中，已详论其理矣。但此症患于孕妇者居多，大约在孕之后半期，胞胎重压于输尿管，以致膀胱之水不得从输尿管而出，故致不得溺也。所以名为转胞者，古时胞通作脬，脬即膀胱。盖因膀胱及输尿管之机能失职，不得输尿下出反而转向上逆，而现烦热倚息不得卧之症，故名转胞也。然胞胎何以过重而压及输尿管乎？则因胎儿之排泄无力静血太多，是以重量逾恒耳。

4.子痫

子痫为孕妇最急之症，即骤然颈项强直，四肢挛急，神识昏迷，时发时止，古人又名妊娠中风，西医名曰孕妇晕厥。此因胎之组织异常，而新陈代谢之废料未能排泄，变化为毒，其毒入于母之血循环系，以致心肝变坏，心肝与脑神经有密切之关系，故致痫厥也。此理虽由西医所发明，但中医谓心肝有热，热极生风所致，略与西医所言相合，惟不甚明确耳。但自近世内分泌腺发明以来。而sellhheim氏又谓子痫之原因，由于乳腺内分泌，因患子痫者剔出乳腺内分泌即愈，惟其原理尚未明耳。

5.子瘖

子瘖者即妊娠不语也。《内经》曰：人有重身，九月而瘖，此为何也？胞之络脉绝也。胞络者系于肾少阴之脉，贯肾系舌本，故不能言也。惟此理与西医解剖学相对，尚无确实之证明，或西医未遇此病，不曾发明其理欤。惟余曾治一子瘖之妇人，投以大补肾气之药，未至产后，已得全愈，则《内经》所谓病在于肾之说，可以证明矣。惟《内经》又曰无治也，常十月复。谅因此病治法，昔未发明，故须待其自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