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产病

夫阳施阴化，精卵迎合，气充血足，经脉完固，依时而长，十月而产，此由造化自然之功，不其然而然者也。第有孕而不固，固而不育，亦犹苗而不秀，秀而不实，必由风雨不时，水旱太过，或人兽之践害，或螟蟊之侵蚀。而孕妇之小产，亦不外乎摄养无方，疾病伤胎而已。所谓小产着，即未至期而产下也。先现痛而出血之症，痛者乃因子宫收缩逼胎将出血也。出血者，乃因胞胎与子宫连粘之处渐离也。中医以一月以内产下者为暗产，一月至三月以内产下者为堕胎，四五六月产下者，为小产，七八月产下者，为半产。西医以妊娠二十八个星期以内产出者曰流产，二十八个星期以外至三十八个星期以内产出者为早产。又有以孕者三月后产下者，谓之流产，满四月至六月谓之半产，未足月胎出而能活者谓之早产。然余以为名目繁多，无关实际，不如总名之曰小产。以已满四十星期而产下者为大产，未满四十星期产下者为小产，颇为简切也。惟小产大于大产，大产如果熟自落，毫无损伤，小产如未熟生摘，根蒂受伤，非特胎儿死于非命，而产母亦必多病甚至疾而危，母子俱亡。或致下次届期依然复堕，连续小产，终乏子嗣，良可悯也。

尝考小产之原因：有因于母病者，有因于子病者，大抵孕期有疾，疾之重者，几不免于小产，已于前编详论之矣。兹特再将小产之病理，分属母与属胎二因，详论以后。

第一节　属母之小产

胎之生活，需赖于母。若母体虚弱及母体有病者，皆有小产之虑。爰分两类，详述于下。

一、母虚之小产

凡母体气血不充，脾肾不足者，虽无重病，每致小产。爰分四节详述之。

1.气虚证

夫胞胎之生成，禀于命门之真阳，藉此一点阳气，卵珠与以成熟，精卵与以结合，而胞胎之安居腹中，何莫非气之摄护哉？且命门之中，含有磁气，能吸引空中之气，下归丹田，吸引周身之血，下归血海。而胎在母腹，亦赖磁气之吸引，俾无小产之不幸。若夫此气一虚，胎失凭依，长养无资，吸引无权，是以孕妇阳气虚者，每易成为小产耳。

2.血虚证

夫血之养胎，犹如水之养鱼，鱼无水则死，胎少血则堕，理无二也。盖因在母腹，由胎盘诸血管交流作用，摄收母体之血，经过脐带之经脉，以入胎儿之心脏，循行全身一周，复还心脏，从脐带动脉以出胎盘。若其母血虚乏，而患贫血症者，则必自顾不暇，安能荣养其胎乎？犹如草木无雨露之灌溉，则枝枯而果落，藤萎而花坠矣。是以孕妇血虚者，亦有小产之患也。

3.脾虚证

脾为气血生化之源，气主摄胎，血主养胎。若脾虚者，则为消化不良之症，以致生化乏源，气血衰少，是犹源不深而望流之远，根不固而求木之长，欲保其胎，安可得乎？且胎局子宫之中，子宫为膜油中一个夹室，膜油生于胰脏，胰脏附属于脾，脾虚则膜油不足，子宫不固。夫子宫之与胎，犹根蒂之与瓜，根蒂不坚，瓜果自落，子宫不固，胞胎必坠，此固必然之势也。故凡孕妇脾虚者，虽无重病，每致小产，且足为小产之最大原因也。

4.肾虚证

妇人两肾之肾上腺，在未孕之前，有催生卵珠成熟之能力，及既孕之后，有长养胚胎发育之作用。故肾上腺虚弱者，即有小产之患也。且中医用杜仲补肾之安胎则胎自安，用细针刺肾俞以下胎则胎自下。由此可知，肾脏虚弱之小产，非古人之虚言也。从前西医仅知肾主分泌尿液，未明肾主卵珠胚胎，曾经诋中医为谬。庸知最近发明之肾上腺，即昔日所诋者也。

二、母病之小产

凡母体有病，病之轻者，尚无碍胎之虞，病之重者，每有小产之患，兹分三节详论之。

1.外感症

凡外感风寒暑湿燥火，以及时行疫疬之邪，而为伤寒、伤风、温热、霍乱以及疟痢、痘疹等病，病邪初在气分，切宜及早施治，久则传入血分，必致侵害胞胎，或致胎死腹中，或致胎即小产，余已详论前编，兹不赘述矣。惟因外感病重而小产者，产后体质益虚，邪气益盛，往往母命亦难保耳。

2.内伤症

凡内伤气郁食滞等病，以及痰饮水湿等症，或劳怯失血，或积聚淋带，其病势重者，莫不有伤胎之可能，而为小产之祸阶。余亦详论于前编，兹亦不必赘述矣。但孕妇小产，每在三五七月者多，二四六月者少。盖三月属心，五月属脾，七月属肺，心脾及肺皆为五脏，五脏属阴，阴常易亏，故多堕耳。又有一月堕胎者，人皆不知有堕胎，但谓不孕，不知其已受孕而堕也。一月属肝，怒则堕胎，多洗下体，则窍开亦堕。既堕一次，则肝脉受伤，下次亦必如期而堕。今之无子者，大半是暗产，非尽不孕也。故凡交媾之后，最宜将息，切勿交合，以扰子宫，勿怒、勿劳、勿举动、勿洗浴，庶无暗产之患矣。

3.不内外症

凡跌扑打击压缢所伤，水火虫兽金刃枪炮所害，不属内伤外感者，皆为不内外症。此症颇有直接伤胎之可能，亦已详论于前编孕疾之中矣。

第二节　属胎之小产

小产之因，有属于胎者，一者由于精卵之成分不足，乃因虚而小产也。一则由胞胎之疾病暗生，乃因病而小产也。兹仿前章，分胎虚及胎病两类，编列如次。

一、胎虚小产

胎之结成，由于父精母卵，是以胎之本身，全赖父精母卵之健全，庶能由此而胚，由胚而胎，由胎而婴，循序而长，历级而进，自无小产之虞。若其父之精子不足，母之卵珠不健，始虽结合，终必难成。是以未满孕期，早已堕落，甚至随结随堕而不自觉矣。

二、胎病之小产

胎儿之病，已详前编。其病重者，必致小产，尤以胎患梅毒者为最多。据医家之调查，凡小产及产时胎死者，每百人中有八十三人，是因其父母均患梅毒，或只一人患梅毒所致。盖梅毒传染于父母交合之初，种祸于精卵会和之中，病根既深，儿体尤嫩，宜其伤胎最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