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这样做不对，也想过收手。但随着工作室名气越来越大，钱越赚越多，却开始对精气更加依赖。我的苦日子过怕了，加上从没被发现过，阻止奶奶的念头也随着时间流逝再也提不起来。五年后，我开了现在这家美容院。”
她蹲在柳北前头，仰头看她，“如果不是我贪图安逸的生活，奶奶不会做这种事，您能不能……”她乞求的话还没说完，柳北那双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能看透她似的，让人无所遁形。
“你是不是还忘了交代什么？”
李雯被柳北身上那种不知名的气势摄住，瞬间全身紧绷，差点蹲不住。
“我说。”她吐出一口浊气。
“奶奶招揽怨灵替我吸取精气，用于客人身上。而我，因为是活人，可以帮他们完成执念。”
她紧张地摆摆手，“当然，杀人犯法的事我是没做的。”
那些怨灵的执念大多很简单，但因为怨灵与凡人隔着阴阳，他们自己很难实现。比如，上她的身，与亲人吃一顿团圆饭；借她的手，化解兄弟间的心结；或者帮他们写一封信，与恋人做最后的告别……
柳北低头，面无表情看着李雯：“你觉得你们没犯罪？”
李雯被她的表情吓到，瑟缩了下。
“你知道你奶奶这些年利用手下的怨灵，为了你的美容院生意，而去四处寻找少女精气，触犯了多重的刑罚吗？”
“听说过蝴蝶效应吗？”
“他们吸取的精气虽然不多，不会导致人有大问题。顶多困乏些，精神萎靡一阵，但精气毕竟与气运相关。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是有少女，被吸了精气，比如像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发挥不好，有可能就改了一生的命运。若是有人，走在路上，精神恍惚下出了车祸，这个责任，又该找谁？况且，你们不是吸取了仅仅几人，而是数千。”
“你们造成定数中的不确定变数这么多，还觉得只是小罪？”
李雯一踉跄，无力地抓住了沙发沿。
“你虽是从犯，但贪欲太盛，还是想想你自己的处境吧。”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收回一样东西。”
李雯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似解脱又似不舍，但她好像连动都动不了。
见柳北一只纤长的手朝她脸上盖过来，她本能地闭上眼，一阵刺痛之后，她惊恐地睁眼，发现眼前一片
漆黑。
她心慌地闭上眼缓了缓，过了片刻试探般地睁开，终于又能看清。
对面那人，葱白般的指尖上正跳跃着绿色的，宛如碎钻般的光点，她瞧着瞧着，指尖一碾，瞬间将它们碾碎，化于无形。
她的眼睛，终于正常了吗？是浅椋色吗？她终于不用整日戴那该死的美瞳了？终于可以正常的恋爱、结婚了？
欣喜过后，又想到如今的处境，惶惶不安地开口：“我知道我和奶奶罪孽深重，您要什么都可以，不要让我奶奶魂飞魄散，求求您了！”
柳北坐了许久，有些乏了。她站起身，斜觑了队在沙发边的李雯一眼，出口的话没有什么温度，“感情牌你也打过了，想要与我讨价还价，也要先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你们的缘分早就该尽了，你好自为之。”
李雯听了这话，呆呆地看着她走出去，终于跌坐在地，双手捂脸。
见时间还早，她回了趟家陪蒋云彩吃饭。
她爸最近多数时间都不在家，她最近忙着太阴司的事情，都忽略她了。
蒋云彩正在温室侍弄花草，见她回家，很是高兴。吩咐厨房多做了好几道她爱吃的菜。
饭吃到一半，蒋云彩的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她身上飘，欲言又止。
“妈，你有话直说。”
她边拿勺给柳北盛鱼汤边说：“是你三姊，她不敢打扰你，又忧心南雁在你那里，惹你不高兴。”所以拜托她打探女儿对容南雁的态度，以及，那小妮子有没有作死地惹到她。
其实，容家人都知道，柳北没把南雁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要真跟她计较，容南雁不知要摔多少跟头了。
不过，不计较是一回事，毕竟是柳北大气，平日又少凑在一起。现在容南雁和姓徐的小子闹矛盾，避开所有人，投奔柳北，两人同处一屋檐，就怕容南雁的小性子发作，让柳北忍无可忍。
众人都没想通，容南雁哪根筋不对，谁都不找，非要找柳北。
“不会。”她眼都不眨，只顾喝汤。
蒋云彩诧异了，哪次这两人表现得像相亲相爱的好姐妹，她也不会有此一问了。
她干脆也不想着措辞了，干脆问：“那丫头没闯祸？”
“嗯，她不敢。”整日灰溜溜地躲在她家里，到哪里去惹祸？
惹她吗？她有那胆子，算她是条好汉。
见女儿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蒋云彩放了心，马上给江小容打电话‘报平安’去了。
吃过饭她陪蒋云彩待了会儿，转眼就过了三点，她就去了小楼。
小楼二楼的某个房间，此时几个怨灵正叽叽喳喳。
“这下好了，被轻轻松松一锅端了，我现在自首还来得及吗？”
“我们这罪是不是特别重？消除执念要怎么消？”
“我哪儿知道，听天由命吧！”
“哎！钱进，你就倒霉了，刚刚完成任务，眼看云婆就要帮你完成执念了，就被抓了。”
“谁说不是，死了运气都这么差。”
几个怨灵与于英雄一同关在二楼的十一号房间，众人虽然对他平日的品性颇为不齿，但听说他是被司主亲自抓住，又招出了他们的藏匿之地，想必经过了好一番折磨，只是不同他说话，也就没有对他做什么。
他们一被抓进太阴司，神侍就收回了捆灵绳，虽然没有再限制他们灵力，但他们规矩得很。
小楼看着普普通通，禁制都有好几层，他们连房间也出不去。更何况，出去后，又能怎样呢？无非就是继续做孤魂幽鬼，再不然被魔界抓去，要想去冥界投胎，有执念又进不去。比来比去，竟没有比太阴司更好的去处了。
他们拎的清，也就坦然了。只盼太阴司能怜他们只是从犯，判得轻些。
正感慨着，听到隔壁房间门口传来神仆冷冷的声音：“黄念云，司主召见。”
虽然几人早就没什么生气，还是不由自主地屏住，动也不敢动，面面相觑，直到云婆跟着神仆走后，才
顺了顺胸脯。
“于英雄，你见过司主，她……她吓人吗？”
于英雄缩在角落怏怏不乐，听人问他，顿时表情古怪，没说话，只点了点头。众人被他的反应吓到，屋里一下就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