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一度以为她会嫁给姬赫。
两年前,她进宫后,她还惋惜了好久,只是再也没有见过她。
“小姐,这事说不通啊!贵妃娘娘真有那么狠的话,放着贤妃的小皇子不谋害,怎么反而去谋害一个连性别都不知道的胎儿?”冬枝虽然是个丫鬟,但很聪明。
这句话一下就点醒了姬晴。
她猛吸一口气,泪珠结于睫:“我也不信,而且她死的时机太巧了。”像是故意要扣一个铁证。
夏柳扶着瘫软的姬晴坐下,轻声:“会不会是后宫争斗,被陷害了?”
冬枝:“得利最大的是贤妃吧。贵妃娘娘比她得宠,丽嫔又有喜,都威胁大皇子的地位。”
她不答:“这些猜测你们都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说出去。”
她其实,心中有了一个凶手。
只是不敢说。
柳北打了个响指。
姬晴脸上的愁容瞬间被定格,冬枝原本正在倒茶,一条水线从铜壶流到茶杯,热气凝固。窗外正飘落的桃花瓣也暂时到不了它注定的轨迹线。
她连弯都懒得绕,直接从姬晴身体穿过,伸着脖子看姬晴的妆匣,研究那时贵女们流行的首饰。
妆匣里和梳妆台摆了各式各样的首饰,都是成套成套的,虽然在她看来品相一般,不过胜在做工精巧。其中一套红宝石头面尤其精致,她给那套头面估了个价,放到现代,应该也值个一千万。
可惜,这是意识中,不能带回去。
这大世家的小庶女,也没那么惨嘛。
到现代时,很多技艺都已经失传了,她的公司里的首饰制作人员,有的继承了祖上不外传的工艺,她惜才,又尊重传统工艺,那些人可是她花大代价请来的。
研究了会儿原生态,没有乱七八糟添加剂的化妆品,又对人家衣柜里的衣裳感兴趣。
“北北,你觉得凶手是谁?”白七扯了扯她衣袖。
实在是她看首饰的眼神太专注了,他没话找话。
她心不在焉:“还能有谁,得利最大的可不见得是贤妃。”
又毒舌:“你脑子没带,这还看不出来?”说完,抬了抬手,谁知他抓得紧,没扯动。
白七被怼,又不敢反驳,灰溜溜地放手:“啊,带了带了。”只是脑子里全是你,装不下其他事。她赞叹:“从卢氏进宫,这盘棋才活了。布局绝妙。”
同样身为上位者,她佩服这位不到三十岁的帝王,他狠辣又果决,但唯独太薄情。
成大业固然有所牺牲,但手段也太不光明了。
风水轮流转,欠了的,总有还的时候。说不得,下一世就换卢氏虐虐他了。
白七对凡人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不感兴趣,只是听她赞叹皇帝,心里不爽得很。
卢氏族人下了诏狱后,清查罪证时又挖出卢氏卖官鬻爵、占人田产、纵容族人滥杀无辜的事来,皇帝震怒,最后卢氏三族被斩首,其余人抄家流放,如日中天的世家大族一夕之间就此败落。
世家都以为他是要分化他们的关系,把卢家拉到皇家阵营。
万万没想到,他想要的,是要将世家连根拔起。
只有姬、穆两家早就看得分明,只是没想到皇帝心太狠,为了陷害卢氏,先是假装对卢贵妃恩宠,又放任卢江的罪行,最后更是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拿来牺牲。
这件事更加坚定姬、穆两家谋反的决心,暗中积蓄的财力和私兵也有了一定规模。而他们经过这两年的观察,确定了效忠的对象。
姬晴及笄后,参加各种宴会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姬菲与西宁侯的世子自小就订了娃娃亲,不过是两家私底下定的。西宁侯有军权,但一直和皇族亲近,姬焕堂因为前两年起了谋逆的心思,对准亲家就不怎么热络了。
姬菲前些日子从楼梯上摔下来,在床上养了很久,身上的伤是好了,但是腿还有些瘸,不过不仔细看,
看不出来。
姬晴发现,嫡母这些日子看她的眼神更加冷了。
她不知道为何,只是更规矩了,一点不敢行差踏错,就怕夫人揪到点小错又罚她跪佛堂扣月银。
陈家老太君过寿,他们两姐妹跟着夫人一起去贺寿。
老太君是雍王的外祖母,而雍王,是当今的异母弟弟。
前面五辆马车分别坐了穆琅华和姬菲,以及其他四房的夫人和嫡小姐,她一个人坐在最后面一辆车上。其他房的庶女都没有资格来,因为她是丞相的女儿,而且快议亲,所以最近也跟着嫡母出来。
哪里知道,从此刻开始,她的命运,一步步接近深渊。
此时是金秋八月,秋高气爽,再过两天就是中秋。姬晴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看书。
她觉得今天的马车格外颠,书也看不进去了,于是想偷偷看看街景。
她没去过陈府,但掀开轿帘,却察觉不对。
这怎么像是去城郊的路?
她大喊:“停车,李三,快停车,你走错路了!”
她掀开轿帘,却惊恐地发现那人身材魁梧,根本就不是身材矮小的李三。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快停车!”
那人反应快,马鞭狠狠抽去,又一刀扎在马屁股,然后马上跳车。
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飞快往前蹿去。
她顿时天旋地转,失重感让她恐惧地叫出声。
这一瞬间,她突然想:要是她死得太狼狈,恐怕会丢了姬家的脸。
“小姐!”夏柳扶着她。
马跑得太快,马车里的姬晴稳不住,有夏柳用身子抵住她,才没有摔倒。
她的手紧紧抓住窗棂,死死咬住唇,维持着身为贵女的体面。
颠簸中,轿帘被风掀起,前面的路越来越荒。
“小姐,抓稳。”一人骑马来,冲她大喊。
那人与失控的马并排,后一跃而上,勒紧缰绳,任疯马如何挣扎,缰绳绷紧陷入手掌,他都死命不松
过了会儿,外面静下来,她才松了口气,无力跌坐。
“二小姐,有没有受伤。”外面的人问。
夏柳哆哆嗦嗦撩起轿帘,姬晴摇摇头,孤疑地看他:“你怎么来了?”
肖六边套马边说:“我发现李三死在柴房。”
李三被藏在柴堆,要不是他偶然发现漏出来的半只脚,料定小姐有事,慌忙骑马来找,后果不堪设想。夏柳惊呼:“李三死了?”
“小姐,这是有预谋的!”
肖六:“小姐受惊了,我这就驾车回府传医官。”
“我没事,送我去陈府。”她如果不出席,恐怕有一百张嘴都解释不清。
好在肖六来得及时,她衣裳未皱,发髻重新挽一下,只需要夏柳给她补补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