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并非滋事之徒，面对这样的当面挑衅，她不怒反笑：“妹妹此言差矣，后宫之事本该经柳北过问，何况婢女管教无方之事更是可大可小。”
玉妃听了面色一沉。皇后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柳北。
“这，还见血了？”
听到这句话，晓月经不起吓，便是扑通一声向皇后磕头：“奴，奴婢只是见她目中无人，冒犯了玉妃娘娘，才斗胆教训她！”
“放肆。”这两个字从皇后口中说出，不慍不火的，反而让众人背脊发冷：“这里谁让你开口说话了？掌嘴。”
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皇后就像是在阐述一段日常，听到的人却不得不完成她的指令。
晓月看了玉妃一眼，玉妃却没有低头看她。
明显，玉妃此次不打算为晓月出头了。晓月会意，二话不说马上自己掌嘴。
清晰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花园里，令人不寒而栗。
柳北面无表情，等待皇后接下来的考验。
“你是玉妃新纳的婢女？”皇后问柳北，话语中的尊贵不减。
“回皇后。柳北将成为圣上的奉茶宫女，贵妃娘娘怕柳北服侍不周，特意命柳北随她学习几日。”柳北如此回答。
乍听之下，便是玉妃娘娘跨越了皇后掌管后宫之权，擅自调动宫中人事。
“皇后，臣妾仅是遵循皇上旨意，绝无擅自做主。”玉妃不让皇后娘娘多想片刻，立刻为自己辩驳。
动不动就将皇帝搬出来，就是为了压制着皇后。即使是后宫之首，也不能拿她怎样。
皇后微微眯眼，目光透出了旁人难以察觉的冷厉之色。唯独一直悄悄打量她的柳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经过这一会面，柳北终于明白为什么贵妃娘娘纵然深得皇上的宠爱，却迟迟无法动摇皇后贵为后宫之首的位置。
可见皇后处事，自是有自己的手腕。
奈何皇上的心思已不再她身上。贵妃才能有意无意地处处扎针，虽无伤大雅，却也让她心中不服。
“既然是皇上旨意，柳北等自然遵从。可不知圣上，是否有准许贵妃私自用刑？”皇后话锋一转，又将罪名再次如枷锁般地套回玉妃的脖子上。
果然够狠。
“回皇后娘娘，并没有。”玉妃此时吃了闷亏。
“好。”皇后见好就收：“本宫此番不愿意追究，难得的良辰美景，本宫希望能尽快与众姐妹一同体验赏花趣。”
“谢皇后大恩。”玉妃一拜。
这局势，反而成了玉妃欠下皇后人情，皇后胸怀宽广了。
“但本宫有义务了解今日之事。你，可否向本宫说明？切莫有半句虚言。”皇后望向柳北。
“奴婢不敢。其实今日……”柳北微微抬眸，开始将事情发生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转述给皇后。
玉妃听柳北不敢故意搬弄是非，以为柳北畏惧她的存在，得意一笑。
待柳北终于把话叙述完毕，皇后稍稍思索了一阵子，问：“那你为何罔顾玉妃娘娘的叫唤，执意不回头？”
“回皇后，唤奴婢的人并非贵妃娘娘，而是晓月。如今贵妃娘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岂敢将另一个婢女的话置于主子之上？”
意思就是，若柳北回应了，玉妃娘娘的地位自是比婢女还低。
玉妃深感不悦，眉眼微蹙，说：“晓月唤你之前，本宫何时说话让你离去？”
“奴婢才疏学浅，但也知晓民间有一说。古有三猿，以“不见恶事，不听恶词，不说恶言”避开秽物。”柳北随意套用了一典故，让在场所有人开始对柳北说的话感兴趣。
柳北接着说：“方才，奴婢见所有人已见奴婢，唯独贵妃娘娘迟迟不见，便意会奴婢如秽物般，不得贵妃娘娘欢心，迫使贵妃娘娘效仿此三猿。”
不知谁听了噗哧一笑，气氛马上变得滑稽。
只要有一丁点脑袋，都听得出柳北将话兜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说玉妃模仿猴子。
玉妃娘娘低头不语，表情愈加难看。
见状，柳北有得意了几分，佯装一脸哀伤：“奴婢不忍心娘娘因此为难，便自行离去，无需再劳烦娘娘如此效仿。”
众妃子想笑又不敢笑出声，几番憋气，惹得大家面色通红。
还是皇后识得大体，她的面容泰然自若，微微点头微笑：“言之有理。”
即使是盲人瞎子，都看得出皇后有心借刀杀人，凭此机会恶整玉妃。
柳北轻轻一笑，倒是很乐意帮她这一个忙。
“玉妃，您看，是否误会她了？”皇后假装讪讪问道。
“是。”玉妃只能如此回答。这一个字几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连尊严也抵上了。
晓月掌嘴的声音如同背景音乐一般，在我们对话的当儿片刻也没有消停过。
现在她原本细嫩可人的脸蛋，已变得像两颗红包子一样了。
皇后故意在场来回走动，多消耗了一段静谧的时光，才心满意足地对柳北等众人说：“平身。晓月你也到此为止，盼你谨记今日教训。”
“谢皇后娘娘。奴，奴婢一定谨遵教诲。”晓月用红肿的嘴巴低声回应，每说一个字，所牵扯的肌肉就直直生疼。
不枉柳北大费周章，方才柳北那一丁点的皮肉之上，换得一个如此大快人心的结局也算是值了！
柳北清了清纱裙上的些许尘埃，乐滋滋地对玉妃腼腆一笑。
嗨，主子，柳北就是你那贴心的好奴婢。
经过刚才那一场风波，如今的风平浪静成了强烈的对比。
不愧是宫中的姐妹之交，现在众妃子彷佛忘了彼此之间的恩恩怨怨，大家有说有笑地在御花园中散步。
就连刚刚针锋相对的玉妃和皇后，现在也情同姐妹，绕着某花某树吟诗作乐。
后宫的女人果真可怕。
回头想想，柳北之前所撰写的宫斗桥段还蛮贴切的，在今时今日若能派上用场，想必绰绰有余。
在太阳的照射下，清晨的水雾逐渐消散，阳光越来越猛烈，众妃子们也无意赏花了。
“众位姐妹，近日皇上赏赐了本宫从西域带回来的花茶，据说味道清香无比，亦有养颜之功效。”玉妃提及皇上，腼腆一笑：“本宫想与众姐妹一同品尝，众姐妹可愿赏脸到本宫殿内歇歇？”
即使是如此简单的邀约，玉妃也不忘炫耀一下皇上对自己宠爱有加，其他嫔妃那有这样的荣幸？甚至连皇后，皇上也是极少念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