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站在一旁不说话,半响,终于迈步走开。
柳北微微喘气,开始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阿尔穆拓沉稳的声音,又传入柳北的耳中:“姑娘,这样下去不行。”
他似乎已经没有其他措词,万不得已地重复了多一边方才的话。
“滚。”柳北白了白眼。
或许是柳北已经无法冷静思考,柳北实在搞不清楚。
眼前的男人,此时究竟是惺惺作态,还是出自恻隐?
见阿尔穆拓仍在犹豫,柳北耗力多说一句:“你忘了,玉妃说柳北死不足惜。”
这一瞬间,他像是回忆起什么来了。
原本清澈的双眸中,倏然蒙上了一抹尘埃。
柳北闭上双眼,听见了他清晰的脚步声。
他却是向柳北走来。
“姑娘,多有得罪。”随着阿尔穆拓的话语落下,柳北水蓝色的染血衣袖,被他一把用力撕开。
阿尔穆拓眉头紧紧起皱起,目不转睛地看着柳北的伤口。
只见暗器深深地刺在伤口上,涌出了大量的黑血,显得血肉模糊。
柳北早前在肩上纹的牡丹花,此时被鲜血浸染,更显艳丽。
“阿尔穆拓,看见了吗?”柳北面色苍白,嘴唇却因忍痛而不断紧咬,如滴血般的红。
柳北冷眼一瞥,说:“这些伤疤,都是你的妹妹,一次次地留在柳北身上。”
阿尔穆拓听了,低头不语。
他扯下了他身上一片干净的衣布,覆在柳北的伤口之上。
“阿尔穆拓,你救了玉妃恨之入骨的柳北,可别反悔。”
柳北字字句句,犹如锥心般的痛。
可柳北偏要把话说完,皆因柳北不想欠他!
“是在下自愿的。” 阿尔穆拓注视着伤口。
他温暖的手压着逐渐被血浸染的布,说:“在下向来愚钝,就当在下再次犯蠢了吧。”
柳北将他的话听得清晰,眼中尽是不可思议。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你……啊!”正当柳北要开口说些什么,阿尔穆拓忽然一用力,将柳北肩上的暗器硬生生地拔了出来。
柳北经过刚才忍不住的一声叫喊,便不再吭声。
阿尔穆拓眼疾手狂地将柳北肩上的布压紧,阻止伤口的血液不断涌出。
隐忍着剧烈的疼痛一阵一阵地从灼热的肩上传来。
柳北只在压抑不住时,沉声闷哼。
“柳北,痛可以叫出来。” 阿尔穆拓眼中尽是不忍,温柔地说。
随着额头流下的冷汗,浸湿了柳北的长发。
柳北倒在他怀中,冷冷地说:“叫?让你看笑话?”
他看着如野猫般倔强的柳北,最初因担忧而苍白的脸庞逐渐放松,微笑说:“还有力气反驳,代表没事了。”
此番,柳北不再搭理他,专心一致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随着睡意渐浓,柳北肩上的疼痛逐渐消散。
但柳北仍感觉到,肩上伤口处,时而有清凉的触感传来。
似雪花,似清泉,一点一滴地缓解着柳北的痛楚。
清晨,伴随着雨降临。
柳北睁开双眸,灰暗的天气笼罩四周。
阿尔穆拓仍陪伴在柳北的身侧,柳北如昨晚那般,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
几案上,放着一盆染血的水,和一条白布。
柳北微微眯眼,看着眼前彻夜不眠而一脸疲惫的男子。
他没有意识到柳北已经苏醒,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摇摇欲坠。
似乎正要入睡,又迟迟不敢睡着。
“阿尔穆拓,歇歇吧。”柳北轻声说道。
阿尔穆拓随着柳北的声音睁开了琥珀色的眼眸,却是一脸欣慰地说:“你醒了。”
柳北看着他欣喜的表情,也不自觉地笑了。
“怪人。”柳北如此笑言。
“若妹妹知道了,会剥了柳北的皮。”他见柳北笑了,便好心情地随着柳北调侃他自己。
看来,这个人也没有柳北想象中那般讨厌。
柳北莞尔一笑,说:“无论如何,柳北还是先谢谢你。”
“姑娘,此事因贵妃娘娘而起。莫要如此。” 阿尔穆拓认清身份,倒是拘谨起来。
他说:“在下能理解明争,却不接受暗斗。妹妹此番不是君子所为。”
柳北挑眉,倒也不先急着说破玉妃之前的行径,反而问:“那上次在御书房,你为何出手袭击柳北?”
阿尔穆拓听了,顿时感到惭愧,却又有所顾虑。
最后,他选择启齿说明:“姑娘,实不相瞒。上次其实是妹妹告知,你入宫另有目的,背后更是有势力支持你,让你到宫中窃取某些物品。”
柳北耐心地听他解说,亦不打断。
他看了柳北一眼,继续说下去:“当日,柳北一抵达宫中,妹妹就急着说你已前往御书房行窃,柳北一急之下便出手想要将你擒拿。”
“谁知,之后在下才后知后觉,发现你与妹妹的针锋相对,才惊觉这有可能是妹妹争锋吃醋而已。再与姑娘进一步接触,亦发现姑娘似乎不如妹妹所说那般不不堪。”
“柳北姑娘,你可真的一心行窃?” 阿尔穆拓问道,眼睛定定地看着柳北。
柳北被他瞧得有点不自在,却也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
阿尔穆拓不知道,柳北身后确实有白七,有‘明’这一个势力支持。
但,追根究底,柳北目前没有行窃之心。
若坦诚相告,以阿尔穆拓正直的个性,说不定会将柳北就地擒拿。
到时,柳北至今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更是无法像白七交代。
柳北微微抬眸,咬字清晰地说:“阿尔穆拓,柳北从来没有打算行窃。”
却不保证以后不会行窃。
虽然目前不知阿尔穆拓属真属假,然而这一次,柳北知晓自己注定辜负他清澈如水的双眸。
阿尔穆拓一听,欣喜地笑了。
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末将自是相信姑娘的话。柳北知道,姑娘虽然年资尚浅,却是好汉一名。”
当下,柳北不自觉的扑哧大笑。
阿尔穆拓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慌张认错:“柳北姑娘莫怪,在下是粗人,措词不当还请见谅!”
“哈哈哈,阿尔穆拓,你当真有趣。”柳北咯咯地发笑,丝毫不留给他颜面。
他有点不自在地抓抓下颚,却也随着柳北笑了起来。
良久,阿尔穆拓的眼下掠过一闪而逝的光芒。
他看着柳北,笑容满面地说:“这么说来,妹妹莫是对姑娘有所误会?如今误会已厘清,何不坦诚相对,洗清前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