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纪明江眼底的惊骇尚未凝固,那裹挟着灭世之威的“喷嚏龙卷”已卷至姜晓莹身后!湿透的文书在狂风中绷紧如鼓面,“纪明澜”三个朱砂红字如同泣血,刺得他神魂俱震。

“兄长…?!”这声低喃被风暴的咆哮吞没。

千钧一发!

“喵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猫啸撕裂风吼!被卷至漩涡边缘的雪狸,蓝瞳中映着那近在咫尺的半片牡丹花瓣,也映着即将被风暴撕碎的姜晓莹和她手中那张要命的文书!它全身毛发根根倒竖,仿佛燃烧起无形的白色火焰,四爪猛地虚空一蹬!

“嗡——”

时间仿佛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狂暴旋转的“龙吸水”漩涡中心,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绝对静止的、拳头大小的“球”!酒滴、金粉、珠屑、花瓣…所有疯狂的物质在触及这个“球”的瞬间,诡异地悬停、凝固!这静止的核心如同投入沸油的冰块,强行阻滞了风暴的运转,让那毁天灭地的吸力出现了万分之一瞬的迟滞!

就是这万分之一瞬!

纪明江动了!他裂开的玉骨折扇脱手飞出,扇骨在空中“咔嚓”碎裂成九片!每一片都精准地裹挟着地上沸腾的酒液,化作九道琥珀色的流光,并非攻击,而是瞬间缠绕上姜晓莹被狂风卷起的手腕、脚踝、腰身!这一次,酒蛇不再是束缚,而是最坚韧的牵引索!

“过来!”纪明江低吼一声,五指虚空狠狠一抓!

“嗖——!”

姜晓莹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拽回,狠狠砸向纪明江!那张湿淋淋的抵押文书脱手飞出,打着旋儿飘向风暴减缓的中心。

纪明江看也不看姜晓莹,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目标是那张飘飞的纸!他指尖几乎已经触到了那冰凉的、浸透酒液的纸缘…

“啵~”

一声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

是那条醉醺醺的、浑身散发着琥珀色光泽的糖醋鲤鱼!它被风暴卷得晕头转向,鱼腹中的鲛人泪耳珰和发胀的烧饼剧烈翻搅,终于在纪明江即将抓住文书的刹那,它无法自控地、打出了一个巨大的、混合着浓郁酒香和烧饼碎屑的——

**酒嗝!**

一个巨大、粘稠、泛着七彩油光的泡泡,从鱼嘴里喷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将那张飘飞的抵押文书裹了进去!

泡泡裹着文书,非但没有被风暴撕碎,反而借着风势,轻飘飘地、悠悠然地,向上飞去!飞向风暴漩涡中心那个被雪狸强行制造出来的、绝对静止的“核心”!

“不!”纪明江目眦欲裂,飞身去抓!

晚了!

那巨大的七彩油泡,如同归巢的倦鸟,稳稳地融入了那个静止的“核心球”!

“啵…嗡——!”

静止球体猛地一颤,仿佛吞噬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紧接着,一股无声的、却比风暴更恐怖的冲击波以它为中心,轰然炸开!

**噗!噗!噗!噗!**

缠绕在姜晓莹身上的九道酒蛇牵引索,如同脆弱的麦秆,寸寸断裂,崩散成漫天酒雨!

纪明江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撞在廊柱之上,气血翻涌!

风暴中心,那个静止的球体疯狂闪烁起来!里面包裹的文书在七彩油泡和绝对静止之力的双重作用下,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油污、酒渍、朱砂字迹…在静止中扭曲、融合、折射…最终,竟在球体表面,清晰地、放大地投射出一幅光影流转的画面!

画面里,不再是模糊的签名,而是——

**一间昏暗的密室。**

**一个身着陈旧锦袍、面容与纪明江有七分相似却更显沧桑阴郁的男子(纪明澜!),正颤抖着手,在一张一模一样的抵押文书上,按下自己的指印!**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身形佝偻的老者,手里把玩着的,赫然是一枚小小的、云锦书形状的青铜钥匙!**文书上,清晰的抵押物不再是亵裤,而是:

**【西丘国龙脉秘钥·云锦书·副钥】**

**债权人签名处,是纪明澜亲手写下的:**

**【债主:张翁】**

画面一闪即逝!

“张…翁…?”纪明江咳出一口血沫,死死盯着那破碎的光影。兄长…钥匙…张老头?!

“轰隆隆——!”

静止球体完成了它的使命,轰然碎裂!被强行压制的风暴以十倍、百倍的疯狂反噬回来!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姜晓莹,而是那个投射出惊天秘密的光影源头!

被裹在巨大七彩油泡里的文书,首当其冲!油泡在狂暴的能量撕扯下剧烈变形,眼看就要连同里面的文书一起化为齑粉!

而那条醉鲤,似乎被自己打出的“关键嗝”耗尽了力气,肚皮翻白,随着风暴乱流,直直地朝着那毁灭的中心——裹着文书的油泡撞去!

“喵!!!”

雪狸凄厉的叫声再次响起!它小小的身影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化作一道白色闪电,目标却不是文书,也不是醉鲤,而是那半片即将被风暴撕碎的牡丹花瓣!

它的爪子,终于抓住了那抹残红!

就在雪狸抓住花瓣的瞬间,就在醉鲤即将撞上油泡的刹那——

一道快得超越了风暴的绿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切入风暴核心!

是傅泉!

他不知何时挣脱了混乱,手中长剑已弃,取而代之的是一柄乌沉沉、毫无光泽的玄铁短匕!他眼中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绝对的、冰冷的执行!

短匕的目标,不是救人,不是救文书,而是——**那条醉鲤!**

“噗嗤!”

匕首精准无比地刺穿了醉鲤膨胀发白的鱼腹!力道之大,直接穿透!

“哗啦——!”

鱼腹中尚未消化完的半个烧饼、那只流光溢彩的鲛人泪耳珰、连同被刺破的七彩油泡、以及油泡中那张承载着惊天秘密的文书…还有傅泉那柄带着冰冷杀意的玄铁匕…

所有的一切!

被这股力量狠狠贯穿、混杂在一起,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然后——

**狠狠地、决绝地、砸进了风暴漩涡最中心、能量最狂暴、最混乱、仿佛能湮灭一切的那个点!**

“不——!!!”纪明江和大小姐的嘶吼同时响起!

**轰!!!!!!**

一道无法形容的、混合了酒气、金粉、珠光、牡丹残香、鱼腥、烧饼味、以及毁灭性能量的巨大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文书、耳珰、钥匙线索、醉鲤残骸、以及傅泉那柄冰冷的匕首!

庭院顶棚如同纸糊般被掀飞!

强光刺得所有人瞬间失明!

只有那光柱中心,隐约残留着一抹被彻底撕裂、又被瞬间焚毁的纸屑残影…以及一个一闪而逝、被光柱扭曲放大的青铜钥匙虚影,钥匙上似乎刻着一个小小的、模糊的…“张”字?

风暴,停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

只剩下漫天缓缓飘落的灰尘、酒雨、以及…几片零星的、焦黑的牡丹花瓣碎片。

纪明江撑着廊柱,嘴角溢血,死死盯着光柱消失的地方,眼中是滔天的巨浪和冰冷的杀意。兄长…钥匙…张老头…傅泉…!

姜晓莹瘫软在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脑子一片空白。她好像…间接弄没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傅泉单膝跪在不远处,玄铁短匕已失,他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大小姐望着灰烬中唯一还算完整、却失去光泽的鲛人泪耳珰残片,失魂落魄。

雪狸蜷缩在角落,爪子下死死按着那半片失而复得的牡丹花瓣,蓝宝石般的猫瞳望着纪明江,又望了望姜晓莹,最后看向傅泉,发出了一声微弱而疲惫的:

“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