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同途殊归

待到孙定山走远，月下春轻轻叹了口气。

“天上的月亮不会真的跌落在湖中，我说到底也……不是他心中真正的月亮。”月下春仰起头，望向白鸣藏身的树：“公子，你说呢？”

“你早就发现我了？”白鸣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结果让人轻飘飘地识破，搞得他有些沮丧。

他从树上跳下，站到月下春对面。

“公子，树上可不会凭空长出伞来呀。”月下春咯咯地笑：“就连那天上的月亮，见了你也要调笑一番呢。”

“呃。”

白鸣有些尴尬。

“我听我姐姐提起过你。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你姐姐，晚香玉吗？”

“是的呢。”

怪不得白鸣对她的伞有一丝熟悉感，原来是在这里。

“那既然如此，你也是那夜铭宗的人？”

“嗯哼？”

月下春晃了晃伞，表示肯定。

“我素闻这夜铭宗的人只认钱，不认人，你倒是个例外了。”

“公子，这钱能买来的东西，那自然是用钱去换更快，更有效率；可偏偏有些东西，是只凭借钱买不来的呀。”

“就比如……”

“莫要说了，公子。”月下春打断他：“你偷听我们二人说话，我本应当将你灭口才是。”

“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孙大哥不愿让我再多杀生。”

“切。”

恋爱脑的女人真是那个。

“那我放你一马，你也算是欠我个人情了。孙大哥恐怕要有麻烦，你去帮帮他好不好？”

月下春眯起眼睛，眉眼弯成了月牙。

这女子看似温婉柔和，行事却环环相扣，颇有逻辑。她早就发现白鸣在一旁偷听却不作反应，恐怕就是为了在此时提出要求。

白鸣现在既被人拿住把柄，又不愿和夜铭宗撕破脸，只得顺着她的逻辑走。

“什么麻烦？”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月下春没有细说：“可千万别让孙大哥受伤了。”

说罢，她便踮起步伐，轻飘飘地离开了湿地。

空气中只留下那一条月光的导线。

白鸣没办法，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孙定山走的并不快。

比起刚刚赴约时的脚步速度，他明显放缓了很多很多。

月光指引着一前一后二人来到一间民房旁。

孙定山在民房前站定，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敲了敲门。

“谁？”一个粗犷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我。”

门吱呀一声打开。

“孙领军？您来找我有什么事？”一个男子探出身子来。

“我有些事想找你聊聊。”

“我一介草民，有什么能值得您亲自拜访的？”男子连忙将门拉开：“快请进，这怪雨大的紧，别淋坏了您的身子。”

“不必了。”孙定山并未往他屋里跨：“郭金，这城隍庙损毁一事，一直还没找到祸首呢。”

“您怀疑我？”郭金的笑容瞬间收起。

“我不怀疑你。”孙定山顿了一顿：“我有十足的把握就是你。”

“……”

郭金沉默了片刻。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查到我，我不抵赖。”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如果你觉得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依然有存在并且荼毒百姓的必要，那么那个有问题的人应该是你。”

“这莫名的怪雨已经下了好多天了。断断续续的，令人心烦。”孙定山顾左右而言他：“清水本身是很少下这样的雨的。”

“你觉得这和我毁了城隍庙有关？”郭金突然暴怒：“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郭金。正是我不相信与此有关，所以我才会站在你对面。”孙定山叹了口气：“停手吧，清水经不起这样的冲突。”

“你全知道了。”

“借着城隍和清水湖做舆论造势，让灾异的说法蔓延进城区。待到诸多问题积压，百姓将不得不接受这个说法。”

“随后清水军将会承受无数压力，届时你带兵杀出，将清水揽入你手。”

郭金握紧了拳头。

“当你知道这些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你的结局了。”他从门后摸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长矛指向孙定山：“你会死。”

“我不怕死，我只怕你走上不归路。大业军不是你要找的答案。”

“但是大业军不会允许你这样的人故步自封。大业军能带领大家走到哪一步，不试试看怎么知道？”

他举起矛向孙定山冲过来。

一阵金色的风拂过雨滴，刮在郭金的脸上。

突如其来的风遮蔽了他的眼睛，让他站立不稳，只得先放弃了攻势，调整自己的姿势。

“孙领军，你还是得多活一阵，我还等你解答我的问题呢。”

白鸣提着剑从不远处走出。

“我早就知道你暗中布置了势力，要将我们这些人逼上绝路！”

郭金见到突然走出的白鸣，反而更加暴怒。

“没关系，这样也好，就在今天将你们一网打尽！”

从他的民房中突然涌出一大批全副武装的人。

那批人迅速集结在他们周围，将他们俩团团围住。

雨水滴落在他们漆黑的盔甲上。他们身上的服装和武器，全然不是清水百姓的风格。

“大业军的兵。”孙定山一眼便下了结论。

“我早就应该给你们这些人设下清水的第一座监狱。”

郭金冷笑：“真正会在监狱里的是失败者。我会帮你跳过这个步骤。”

白鸣略微扫了一下周围人的数量和装备：

大约有二十人。武装虽然很全备，但从他们的动作来看，明显是普通人构成的队伍，并没有受过什么专业的训练。

他心里略微有了数，金色的光芒在他的剑锋上浮动。

“孙领军，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如此危机时刻，居然还有人找他打趣，他猝不及防。

巨大的金色漩涡从白鸣的剑锋中飞出。

龙卷风卷积着金色的光芒和雨水，直奔离他最近的大业军军士而去。

那军士拼尽全力抵挡，也没能挡住那呼啸而来的风。

巨大的风直接将他从地上拔起，转眼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其他没被卷起的军士们吓得纷纷向后退。

由于那龙卷风将他们的阵型卷出了一个缺口，他们这一后退，反而显得像是白鸣和孙定山两个人将他们包围了。

“你应该没听说过，因为这句话是我自己魔改的。”

白鸣略微调整了身姿，将剑锋指向郭金。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不建监狱，那么所有地方将都是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