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烟火

“站住!”

“公子,可别因为一时心急坏了风度。”

拐过一个路口,又过了几条巷子,那月下春就在那里等他。

“这‘移月’可是你所为?”

“月亮和我本就是同一物,何谈是不是我所为?”

“我就当你承认了。”

月下春轻笑,没有反对。

“你若是心存报复,大可不必连累这么多人。”

“你这话不对。”

月下春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反驳他。

“当这月光照射在人们身上时,他们所产生的反应全部取决于自己的内心深处。换句话说,如果你本就是无欲无求之人,即便再撩拨你的欲望,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因为你的内心之中并不存在欲望。”

“如果有异,就只能说你压抑的太久了。”

月下春玩味地转了转伞。

“不知道公子这般大义凛然之人,看到这移月的月光时,心中所泛起的是什么情绪?”

白鸣略微地回忆了一下:是愤怒。

他并非爱动怒之人。这掩藏在自己心底的情绪,竟让他回忆不起发泄的源头。

“只要是人,便会有七情六欲。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是一个人成熟的表现。”

“你真会说。这城中的讲课先生,不知可有你这番本领,诉说冠冕堂皇的大道理?”

月下春不急不躁地开玩笑。

天空中的月亮夺目非凡,现在主动权在她手里。

“收手吧。”白鸣抄出剑,准备用物理的形式批判她一下。

“就凭你的三脚猫功夫,我劝你还是稍微收一收心思吧。”

月下春并不动,只是一边转伞,一边出言调笑他。

“让我想想,你都有些什么把戏——”

“一团带些金光的风,几招入门级的碧波剑,还有些形意不似的杂学剑法。上次两军阵前人多事杂让你占了便宜,你以为还能再偷我一次不成?”

月光听到了指引,朝着他们站着的地方泼洒过来。

月下春在这里等他的意思也很明显:就是打算在这里将他除之后快。

“你这女人的报复心真的很强。”

白鸣试着唤起风先将自己处于安全的境地。

“怎么会呢。公子,时间过去太久,我都几乎要忘记了你叫什么。”

“在你胸有成竹之前,我可否问你一个问题?”

“当然。”

“孙定山呢?”

“玩物而已。腻了呢,也就抛弃了。如果他运气好的话,也许会被他弟弟救走;如果他运气不好的话……”月下春摆了摆手:“恐怕就要在野外喂熊咯。”

“还有别的话吗?我这人还算是比较宽容的。对于死人临死前的疑惑,我基本上可以做到有问必答。”

“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白鸣眼角向下一拉,露出一抹微笑:“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一种东西叫‘符’?”

“嗯?”

白鸣没给她回答的时间。他抓住这说话的间隙,从衣服中抽出一张鬼画符径直丢了出去。

“夜色不错,配上一场酣畅淋漓的烟花秀,就更好了。”

无数光点从符箓迸射而出。

那些光点是虹彩的前调,顷刻用明灭吞噬了那稀薄的月光。

“‘烟花满天’,顶级的火焰符。成本虽然高了点,但是效果确实不错。”

白鸣嘴角微微上扬。

“算我请你的。”

果然是一分价钱一分货,这酆都的鬼画符,贵的确有贵的道理。

自己买来的效果尚且如此卓越,那董绘送给自己的,恐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待到那烟花爆炸时烟雾散去,月下春正半蹲在地面上粗重的喘息。

她手中的伞刚刚为她拦下了近乎全部的爆炸,此时已经破碎不堪。

“你毁了我两把伞。”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吐出几个字。

“月姑娘,这性命都要不保了,还要顾忌自己的伞?”

“月姑娘唤来这‘移月’,的确是能让人心里产生不少波动。比如我这向来主张以和为贵的人,今天就格外地想将你除之后快。”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白鸣虽然嘴上很狂,但是手上还是相当谨慎。

他手中捏着一张效果未知的符,一步一步缓慢地向那蹲在地上的月下春走去。

“白公子,得理且饶人。”

一柄伞从天而降,插在了他面前。

晚香玉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在半空中轻轻一跃,便轻盈地停留在了那嵌在地面的伞上。

“我妹妹她心气高,有些不懂事了。白公子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她一马?”

“姐,你和这种废物废话什么,为何不直接杀了他?”

“春儿,你若称他为废物,你可是被这公子连续击败了两次呀。”

“他那是……咳咳咳咳。”

“行了行了,别逞强了。”

晚香玉从伞上跳下,将月下春搀扶在自己的肩上。

“白公子,香玉欠你一个人情。下次再有用得上夜铭宗的业务,你来找我,我给你优惠。”

这晚香玉还挺有头脑,说的是“优惠”而不是“免单。”

人情也能让她运作成金钱上的往来,真是没谁了。

不过也是,他们本来就是杀手组织,将人命用金钱来衡量,也算是工作习惯了。

看来放她妹妹一马这事在她眼中,甚至不如去夜铭宗下一单更有价值。

“令妹这引发‘移月’,危害钦州百姓一事,损毁的人命可又该如何估算?”

白鸣顺着她的思路质问。

“移月一事,恐怕春儿一个人还办不太到。她嘴上逞强不说罢了,还望公子多思考思考。”

她肩上的月下春不满地哼了一声,也算是对她的这句话表示认同了。

“另有其人?”

“这就不归我们管了。夜铭宗,只按单行事。如果公子有事要找我,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的。”

晚香玉丢下一句话后,便带着月下春轻飘飘地离开。

白鸣没有追,只是站在原地目送姐妹二人离开。

“春儿,我很早之前就嘱咐过你,行事之前多思考,不要太冲动,你就是不听。”

晚香玉将她放到一匹马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责怪她。

“姐姐在那墨阴城大开杀戒,也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那是工作需要。”

“那我这也是工作需要。”

“那话说回来,你私下和那大业军有深度合作,夜铭宗的那位大人已经知晓。回宗门后,你该受什么罚?”

“幽禁呗。”月下春撇了撇嘴:“老东西天天就搞这一套。”

“这是为了保护你。夜铭宗只收钱办事,是否要善后和卷入争端,一定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不’。”

“姐姐嘴上说的一套一套,自己的实际行动却差出不少。那清水的孙定山若不是你力保,他还能活?”

晚香玉微微一笑。

“这是……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