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一盘大棋

“诸位。”

李天炎的声音从正在燃烧的观雷塔上传来。

“让我来看一看……一个拿着把破扇子的神棍，一个出尔反尔的药师，一个弱不禁风的鬼差……哦，还有一个偷偷摸摸上山的小娃。”

他的声音遥远而空旷。让人摸不清他的具体位置。

“你们四人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一般一个反派在慢悠悠地说废话的时候，就是他最胸有成竹的时候。

白鸣抬起头，努力地在塔上寻找他的方位。

“不必寻找，我人已经不在这里。”

轻蔑的笑声传进他的耳朵。

“小鬼差，你知道的。就算你们今天把我送去了地府，地府的那帮饭桶们也奈何不了我。乱七八糟的程序走过一圈，最后我还是完好无损地回到阳间。”

“与其我们闹个两败俱伤，不如来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一团火从塔楼上落下。

那火焰并不强烈，但是落在地面上，竟久久地燃烧起来。

“苍炎有一项十分普及的智力运动，叫做‘下棋’。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涉猎？”

“现在火势还不是很大；你们若是能控制住，这一局就算你们赢了。若是控制不住，等这火焰穿透了观雷塔，结果刚刚你们也已经议论过了。”

观雷塔那原本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露出里面的火光。

“我们就以这观雷塔为棋盘，以你们最为看重的人命作为棋子。”

“前情提要：这塔中的道士们是自愿放我上山来的。引火上身说到底也是咎由自取。”

“开始吧，朋友们。”

丢下最后一句话后，李天炎的声音便已经不见。

“来点建议。”医生肘了一下轻舟。

轻舟先生眉头紧皱，手里的扇子在手中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

“进去看看吧。”

扇子中飞出三个泡泡将他们笼罩。

“这护盾可以阻隔火焰两刻钟。如果护盾消失之前我们还没能将火焰扑灭，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只要是火焰，就必然有最初的火源。能找到火源将它熄灭，或许还有机会。你俩一起，我自己一路。去这塔的深处找火源。”

轻舟将手背后，然后准备进入塔中。

“他刚才说的‘棋子’，是什么意思？”白鸣提问。

他说话的时候，一个神志不清的道士从火海中冲了出来。

道士癫狂地朝他们释放一些雷电。雷电的强度不大，而且方向并不明确。四散开来，颇有放烟花的感觉。

“咚。”

一声闷响砸在他的头上。

道士应声倒下，轻舟收回刚刚敲在他头上的扇子。

“拱卒了。”

和轻舟兵分两路，白鸣和那医生二人沿着楼梯上楼。

“深处这个思路不对。火焰从中心向四周扩散比较快是合理的推测，但是我们远在山脚下就已经望见了这里传出的浓烟，就说明这个塔楼本身就是中心。我们已经身处中心，又何必去寻找中心的中心？”

白鸣振振有词。

“那你打算怎么找起？”

“不是找起，而是直奔目的地。”

“还记得我们刚才站在塔楼外面看到的情况吗？楼上有一个爆炸产生的洞，烟就是从那个洞里冒出来的。”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了。”

医生目视前方。

“那么现在就剩下了最后一个困难。”

“嗯？”

“前面那个大姐，似乎来者不善？”

白鸣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一个打着伞的女人站在火焰之中。

从她镇定自若的样子来看，并不像是被烟雾干涉了思维。

是晚香玉。

对方既然是熟人，白鸣倒就没那么紧急了。

“你叫人家大姐不太合适吧。”

他偷偷回复医生刚刚的评价。

“反正她又听不见。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活了这么久，中间隔的那么长时间，又不是我在活，难不成寿命要算在我身上？”

医生不满地撇撇嘴。

“没想到真的是你。”晚香玉率先开口。

“你不该在这里。”

“不，我就应该在这里。”晚香玉轻咳一声：“你们有你们的规划，我们自然会有我们的规划。”

“李天炎让你死在这里，你也要乖乖照做？”

“白公子，不要想太多。来者会是你，我既意外，又不意外。”

她的伞骨中落出几枚袖箭。

“我欠你一个人情，所以我理应退避三舍。”

她将那些袖箭丢入火海之中。

“我们的时间都不多，由你先手。”

“多有得罪。”

白鸣引起风冲上前去。

风重击在她的伞上。伞面出现了几道褶皱，但是伞后的人却毫发无损。

晚香玉略微转动扇面，扇子便抵住了白鸣的剑，将他连人带剑都挑飞出去好远。

“咳。”

白鸣试着扶一下墙壁作为缓冲，结果墙上的火烫的他连忙收回手来。

“幽默。”

在一旁观战的医生锐评。

“你的那小把戏小招式上次见你时就感觉特别幽默，没想到今天看一遍第一视角之后，还能有新体验。”

“那你来？”

白鸣恨恨地呲牙。

“我来的话，你可要接住了哦？”

他来，要让自己接住？

这是什么道理。

白鸣疑惑地望向医生，只见医生的手中落下一丝星光。

“还记得我给你喝的药水吗？”

“‘界限’一词，可以用于各种地方。他们都叫我‘治愈界限者’，殊不知最大的治愈，便是将界限的划定范围重新调划。”

那一点星光飞到白鸣胸口。

他立刻感到五脏六腑一阵翻涌，像是身体被什么东西猛地催化了一般。

随后身体便传来一身热流。热流传递到他的指尖，竟活活从完整的皮肤上渗出血液来。

血液流淌进了剑锋。剑锋被那血液染红，在火焰的映衬之下闪闪发光。

“你寻求帮助，我便赐予你出路。”

医生脸上的笑容十分邪恶，邪恶的就像他才是最终反派，而面前拿伞的那个人是什么弱小的正义之师。

“咳，咳咳。”

白鸣试着调整呼吸。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呼吸格外地不顺畅，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他的腹部，让他吸入的空气……

吸入空气？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吸入空气的感觉了。

手指上传来一丝痛楚。白鸣抬起手，发现一抹鲜红正蔓延在自己的指尖。

这血液的来源，毫无意外是他自己。

可他是鬼，是没有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