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猖狂

冯坚？郭威？

甄皓仁望着那场上二人，心头不胜复杂唏嘘。

他一下就将所有事情串起来了，冯瓒与郭横本有过节，两人一齐出事，郭横的儿子便发难找上冯家，冯家孤儿寡母应付不过来，冯坚师兄黄宝芝因与脚帮东堂有交情、因此找其帮忙…………而因大泽精怪活跃，商贸不振，脚帮两个堂口本有摩擦，西堂便趁此介入，邀郭威入帮…………将冯郭两家之私仇，渐渐演变成东、西堂口利益纷争。

方有了如今这数次约斗。

说起来，若不是杀死冯瓒郭横的他，事态可能也会演变成这样，但如今的局势，无疑和他有莫大关系就是。

他当初的因，造就今日的果。

“如今这脚帮东西堂口，是第几次约斗了？赢家输家拿到失去的东西，是什么？”甄皓仁问道。

小乞丐孩阳菜神情低落道：

“十一月初五，第一次，东堂输了，代价是码头上的生意，东堂与西堂，四六分。”

“十二月初五，第二次，输了，三七分。”

“这是第三次，还是输了的话，就会变成二八分。”

“我爹从十二月起，就不得不离开码头，去到横断山那边，挑柴回来卖…”

…

…

场上——

鼓噪声、助力声包围着两人。

冯坚是个瞧着坚毅寡言的少年，寒冬里穿着贴身短打，露出结实的上身肌肉，以及一双粗壮长臂，双腿则敦实，扎根一样扎地，一看就是擅拳不擅踢技的武人。

他对面二十左右的赤黄眉青年，面容冷淡，身量高些，体型更偏匀称精悍…

郭威厉声道：“手下败将，再来几次都是这样！你爹也是我大兄的手下败将，若非如此，去年我大兄接委托去寻那通缉犯甄皓仁时，你爹岂会鬼鬼祟祟、宵小行事，尾随在后，如此小人行径，害得我大兄下落不明！”

“不准你说我爹！我爹没有！”冯坚怒目大喝一声，全身泛红，步履一动，迈着怪异的步伐，朝郭威扑了过去。

他年岁略小，却膀大肩宽背阔，动手抬足，尽是大开大合的刚猛路数，却全无半点动静发出，衣裳裤脚底下似有龙蛇走路，好不惊人。

郭威目光一凝，面仍冷笑道：“用药又如何？你冯家搬山拳就是不如我郭氏散手，你爹是我大兄手下败将，你也是我手下败将！”

冯坚来得极快，怒目着双臂一抖，一圈犹如波纹状的涟漪自胳膊上抖出，裹挟着呼呼风声，横击而出——猿魔挥鞭！

郭威却是早已双腿一弯，一脚贴地划过，将地上黄泥尘土，搅得似狂风卷过，笼罩住了刚到近前的冯坚……旋即箭步一冲，破入扬尘，两手十指内拢，拳风乍动，右手攻其心口。

郭氏散手，三十二路、一百七十三式，以静制动，以快制胜，刚猛狠辣，杀机无穷。

黄泥扬尘，厮打已起。

“噗噗……”

不过眨眼瞬息，两道身影交错了数次。

场边围观众人，眼力稍差的反应过来时——一道身影连连倒退，又遭一脚踢中胸口，更是趔趄几大步，就欲倒出空地中央画的圈——是一脸不甘黯然的冯坚，郭威冷笑着一手拽住他的衣领，他才没倒出去彻底落败。

短暂的沉默过后，声浪再次爆发：

“威哥！”

“威哥！！”

不过大都是西边西堂的人在叫，东边的则大多沉默。

东堂为首的三男一女四老壮里——堂主唐慧中，教头黄宝芝，左坐馆高世英，右坐馆于秋山——

瘸腿的干瘦小老头黄宝芝，叹道：

“阿坚还是年轻心急经验少了，即便过去两月，一直在给他安排喂招，但终究还是缺乏真正的搏杀实战经验。”

堂主唐慧中是个满头银发、橘子皮皱纹的老太，她亦叹气道：

“如今东堂对西堂，连三战求一胜都难了吗？”

左坐馆高世英头发灰白，是个头发灰白的高壮中年人；右坐馆于秋山个子稍矮，浓眉大眼，身材壮硕，一张脸黝黑粗粝。

两人听到唐慧中的话，皆脸色羞愧，东西堂比斗三场，冯郭一场，年轻人一场，剩下一场选最厉害的，也就是他们，可二人前两次轮流出战，皆以落败告终。

就在左坐馆高世英不语着，欲迈步登场时——

…

…

“你们冯家搬山拳什么都不是，你父不如我大兄，你亦不如我！”

“冯坚，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叫我一声爷爷，下次东西堂比斗，我就放你一马，让你们东堂赢一次。”

“不然，你想这场因你而起的约斗，将东堂输个底朝天，数百脚夫，连饭都吃不起吗？”

场上，郭威拽住冯坚的衣领冷笑连连。

冯坚这个敦实少年郎的面皮瞬间涨红，不知是被话气的，还是羞愧的。

郭威皮笑肉不笑道：“因你而起，结局怎样，也由你而定。”

“我……”

冯坚咬着牙，双眸彻底黯淡下来，他低垂着头，不发一言，那双树扎根一样的腿，却是渐渐弯软了下去…

郭威嘴角刚挑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一道身影却是不知何时来到了两人身旁，是个约略二十多的冷脸年轻人，浓眉斜飞，底下一双轻微异色瞳孔，凶光逼人，裹挟杀气…………再观其身量，筋骨展开长臂似能勾天，胸脯横阔，宽肩厚背，长着已有些魁梧，但瞧着却暗里凶厉精悍，骨架一撑，双目顾盼，直如纵横山水窜入人间的魔猿。

略一打量，郭威就已满脸郑重客气道：“此间是脚帮东西堂比斗现场，兄台找何人，有何事，可待会儿再说。”

这冷脸青年，却是直接抓握住郭威那只拽住冯坚衣领的手，始一用力，郭威就已色变，耳中只听——

“纵是你大兄见着了某，也要调头就跑，你这厮倒是猖狂，大放厥词也罢了，竟妄想骑到某头上，真是天大的胆量！”

“你，到底是谁，我何处得罪过了你！？”那双大手像铁钳一般，捏得郭威小臂嘎吱作响，他面色扭曲痛苦大叫道。

这一动静，登时引起围观人群以及脚帮东西两堂人员的注意。

西堂的人纷纷站起来指责喝骂东堂：

“唐大姑，东堂这是什么意思！？”

“竟找外人来插手！？”

“这可是你们先坏的规矩！后果自负！”

东堂这边，黄宝芝、唐慧中等四人，面对西堂的指责，也是面面相觑，显然也不知道场上忽然出现的那个冷脸青年，是什么来路。

就在这时，一个小乞丐孩匆忙挤出围观人群，跑到瘸腿小老头身旁，又惊又急道：“黄阿爷，那位客官是今早刚到码头，说要找您访亲，由我带过来这边的。”

“什么！？”黄宝芝面对其他三人探寻的目光，愈发困惑纳闷，他丝毫不认识那个冷脸青年。

与此同时，场上——

郭威被那大手握得痛疼不已，难以忍受，左手十指内拢，拳风乍动，直朝对方面门而去…

那冷脸青年却是面无表情，单臂一晃，一圈犹如波纹状的涟漪自胳膊上抖出，沛然巨力传导…

“嘭！！！”

数百人的目光中，那冷脸青年单手抓住郭威胳膊、臂膀一晃、悍然将其掀翻在地…

黄宝芝见状，脚步趔趄，眸中精光闪烁道：“猿魔挥鞭！他练过搬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