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余烬

生物实验室爆炸的浓烟升起时,林夏正在礼堂修改毕业论文。火警铃声撕破春日下午的宁静,她看着黑烟腾起的方向,钢笔尖在稿纸上洇出墨团——那是顾言做基因测序的第三实验室。

“是燃气泄漏!“走廊里有人尖叫。

林夏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天台的风灌进喉咙。她看到陈默逆着人流奔向火场,黑色夹克被热浪掀起,后颈隐约露出带编码的刺青。那个总说自己是体育特长生的男生,此刻跑出了专业搜救队员的战术步伐。

浓烟中传来玻璃爆裂声,顾言的白大褂出现在二楼窗口。他怀里抱着恒温箱,火星在发梢跳跃。林夏的尖叫卡在喉咙里,看着陈默踩着排水管纵身一跃,硬生生用肩膀撞碎钢化玻璃。

“带她走!“陈默把恒温箱抛给赶来的教授,转身冲进火海。顾言想拉住他,却只扯下半片烧焦的衣角。

消防车鸣笛声中,林夏在警戒线外数到第七个伤员时,终于看到担架上熟悉的银十字架。陈默的右手以诡异的角度弯折,防护面罩下滴落的血在柏油路上开出暗红的花。

“密码......“他沾满血污的手抓住林夏腕骨,“恒温箱的密码是你生日......“

ICU的蓝光彻夜未熄。林夏隔着玻璃描摹陈默轮廓,他锁骨处的刺青延伸至纱布下,那是串俄文数字——1991年12月25日,苏联解体的日期。顾言沉默着将基因检测报告递给她,泛黄的档案照片上,年幼的陈默站在切尔诺贝利的隔离网前。

“境外制药公司要找的基因样本,“顾言指间转着陈默的打火机,“不是我的骨髓干细胞,而是他体内变异的白细胞。“

恒温箱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林夏输入自己生日时,箱体弹出的不是实验数据,而是陈默这些年收集的证据:王老师倒卖实验样本的账本、制药公司人体实验的录像,还有她父亲当年被诬陷的庭审记录。

毕业典礼当天,林夏站在礼堂后台。她抚平学士服上的褶皱,镜中倒映出顾言在走廊调试投影的身影。他耳后新添的烧伤像枚暗红色月牙,那是抢救实验数据时留下的勋章。

“该上场了。“顾言为她戴上樱花胸针,指尖拂过她藏在衣领下的银十字架项链——那是陈默手术前攥在手心的最后一件东西。

演讲稿在聚光灯下微微发颤,当林夏念到“真相不会被火焰吞噬“时,礼堂大门突然洞开。晨光勾勒出轮椅轮廓,陈默打着石膏的手举起某个遥控装置。全场惊呼声中,穹顶玻璃渐变成显示屏,十年前被删除的监控画面铺满天空。

画面里,王老师将试剂瓶塞进林夏父亲的实验箱。火光冲天时,年轻的陈默从火场背出昏迷的研究员,颈间银十字架在火光中摇晃。

掌声如惊雷炸响的瞬间,林夏在人群最后排看到王雨晴。她褪去名牌衣裙,素面朝天抱着琴盒,朝陈默的方位深深鞠躬。那枚曾炫耀过的订婚钻戒,此刻静静躺在失物招领处的玻璃盒里。

樱花纷飞的河岸边,顾言将恒温箱沉入水中。基因样本在淡蓝液体中舒展,宛如正在复苏的远古生命体。林夏把陈默的十字架贴在胸口,感觉到另一个心跳的震动。

“他今早转去国际刑警总部了。“顾言从背后环住她,“莫斯科需要切尔诺贝利事件的证人。“

晚风卷走林夏的眼泪,河对岸突然升起烟花。在星河与火光交织的夜空下,她终于看清陈默总说的“死去的星光“——那些穿越亿万光年而来的璀璨,本就是宇宙写给时间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