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错位的记忆链

青檀木的香气钻入鼻腔时，林玄的指节骤然绷紧。

五指深深抠进身下的竹席，汗水顺着脊椎滑入腰间玉带。他盯着横梁上振翅的碧眼蜻蜓，那对薄翅振动的频率竟与记忆中某场血雨完全重合——三百年前魔渊决战时，血魔蝶群也是这样遮天蔽日地扑来。

“林师弟？“

铜盆落地的声响惊散了幻象。林玄转头看着跌坐在地的绿衫少女，她胸口绣着的云纹在晨光中泛着青芒，那是青冥剑宗外门弟子的标志。

记忆突然错乱。

前世的魔尊神识与今生的外门弟子身份在颅骨内激烈碰撞，林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分明记得自己此刻应该躺在刑部大牢，而不是青冥山外门的弟子居所。

“你的药...“少女慌忙捡起碎瓷片，指尖被划破也浑然不觉，“昨夜你在剑坪昏倒，苏长老说这是镇魂丹......“

少女的腕骨突然被铁钳般的手掌扣住。

林玄盯着她指尖渗出的血珠，瞳孔深处泛起暗红。前世魔渊里那些修士的血也是这样，先是泛着灵光的鲜红，随着噬魂蛊钻入经脉，就会变成粘稠的墨色。

“林师弟？“少女的声音开始发抖。

林玄猛地松开手，指甲在掌心掐出四道血痕。不对，这具身体的气海空空如也，根本不可能施展噬魂大法。但方才扣住少女命门的手法，分明是魔尊独门的锁魂擒拿手。

窗外传来晨钟轰鸣，惊起满山栖鸟。

当第七声钟响在山谷回荡时，林玄突然抱住头颅。无数画面在识海炸开：巍峨的青铜巨门在血海中沉浮，门环上缠绕的九首蛟龙喷吐毒焰；十万魔兵跪拜时玄铁重甲撞击地面的轰鸣；还有那柄插在尸山上的血色长戟，戟刃上流淌的正是......

“啊！“

林玄的惨叫惊飞了檐下白鸽。他蜷缩在床角，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那些缠绕在指尖的魔气呢？那个抬手间就能移山填海的魔尊法体呢？

“快按住他！“

杂乱的脚步声撞开木门，三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弟子冲进来。林玄看着他们腰间的青铜令牌，突然想起这是刑堂执法弟子的标识。前世的记忆碎片却在此刻翻涌——血魔教七十二地煞里，排行第七的鬼面判官，腰间也挂着这样的青铜令。

“你们...是来杀我的？“林玄突然笑出声，额头青筋暴起。

为首的方脸弟子脸色骤变，反手抽出缚灵索：“林玄修炼邪术，走火入魔！“

铁索破空声响起时，林玄的瞳孔瞬间失焦。洪荒战场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遮天蔽日的箭雨落在玄甲上迸出火星，魔龙双翼掀起的飓风撕裂云层，而自己高踞在王座之上，脚下是堆积如山的仙门弟子尸体。

“跪下！“

暴喝声将林玄拽回现实。他低头看着洞穿左肩的缚灵索，殷红的血正顺着银链滴落。不对，这不是魔尊该有的身体强度，前世这种法器连他的护体罡气都破不开。

更多的记忆开始错位。

林玄突然抓住刺入骨肉的银链，魔尊的武技与现世的功法在经脉里激烈冲撞。气海深处那缕微弱的真气突然沸腾，竟沿着缚灵索反冲回去。

“噗！“

方脸弟子喷出一口鲜血，不可置信地瞪着崩断的银链。林玄的指尖还残留着暗红气劲，那是他前世最擅长的血煞指，此刻却混杂着青冥剑宗的基础心法。

“妖人！“另外两名弟子剑锋出鞘，“果然是血魔教的奸细！“

林玄踉跄着撞开窗棂，山风卷着晨雾扑在脸上。他看见自己倒映在铜盆清水中的脸——十六岁的少年面容清秀，眼尾却残留着魔尊神魂特有的暗纹。

记忆再次撕裂。

洪荒战场的硝烟与青冥山的云海重叠，林玄抱着剧痛欲裂的头颅滚下山坡。腰间突然传来灼热感，那枚从刑场带回来的血玉正在发烫。

当他的后背撞上某块石碑时，血玉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林玄的瞳孔里倒映出碑文——这根本不是青冥山的练功碑，而是半截埋在地下的武神残碑！

暗金色的铭文在红光中浮动，林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认得这些文字，三百年前魔渊决战时，仙门联军就是用这样的碑文结成诛魔大阵。

血玉突然嵌进残碑缺口，严丝合缝。

无数画面如利剑刺入识海：白衣剑客手持残碑独战八荒魔主，戟刃斩断天柱时迸发的青光；自己浑身浴血地跪在碑前，手中捧着某个人的头颅；还有刑场上监斩官袖中那枚血玉，此刻正在碑文中缓缓旋转......

“找到你了。“

阴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林玄的脖颈突然被铁箍般的手掌扣住。他闻到来人身上淡淡的檀腥味，那是刑部大牢特制的迷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