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戌时的灭门钟

林玄的后脑勺重重磕在武神残碑上，暗红的血顺着碑文沟壑蜿蜒而下。扣住他咽喉的手指泛着青灰，指甲缝里嵌着某种漆黑的晶砂——这是血魔教炼制尸傀特有的腐骨砂。

“三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来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刀片刮过铁板，“您说的没错，这小子果然能找到最后一块残碑。“

残碑突然震颤，嵌在缺口处的血玉发出蜂鸣。林玄的视线开始模糊，那些流淌在碑文中的血仿佛活了过来，正顺着他的脊梁钻入骨髓。前世在魔渊吞噬十万修士时，他也曾感受过这种血脉沸腾的躁动。

“别碰碑文！“

暴喝声从山道传来，三道剑光破空而至。挟持林玄的黑衣人冷笑松手，袖中甩出九枚透骨钉，钉身上缠绕的怨灵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林玄趁机滚进碑文阴影，喉咙里翻涌着腥甜。他认得这九子追魂钉，前世血魔教左护法就是用这招剜去了他三根肋骨。但更让他在意的是空中交错的剑光——青冥剑宗的流云剑诀里，绝没有这种刁钻毒辣的变招。

“铛！“

为首的刑堂弟子突然剑锋偏转，本该斩向黑衣人的剑气竟劈在残碑上。林玄瞳孔骤缩，那块被剑刃击中的碑文突然渗出黑血，空气中弥漫起腐肉般的腥臭。

“拦住他！“黑衣人突然暴退，“戌时三刻快到了！“

林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戌时三刻，这个时辰像道惊雷劈进识海。前世青冥剑宗灭门惨案就发生在今夜戌时三刻，当那口千年古钟被魔血染透时，整座山门的防护大阵会突然逆转。

但此刻残碑上的黑血，分明与记忆中的魔血一模一样。

“拦住谁？“刑堂弟子的剑锋突然调转，“是拦住你吗？“

林玄的瞳孔里映出三道寒芒，本该斩妖除魔的剑阵竟齐刷刷刺向自己。他本能地抬臂格挡，腕间突然浮现金色纹路——这是武神碑文在血脉中激发的护体罡气！

剑刃崩断的脆响中，林玄看到自己掌心浮现的暗金篆文。这些文字与刑场血玉上的铭文如出一辙，此刻却在他皮肤下游走成锁链形状。剧痛从指尖窜向天灵盖，洪荒战场的画面再次涌现。

他看到自己站在尸山之巅，手中长戟挑着青冥掌教的首级。山下燃烧的正是青冥剑宗的楼阁，那口千年古钟在火海中碎裂，每块碎片都渗出粘稠的黑血。

“戌时...古钟...“林玄的牙齿咯咯作响，“血祭大阵...“

“杀了他！“

黑衣人的咆哮惊起夜枭。林玄突然抓住刺来的半截断剑，任凭刃口割破手掌。鲜血滴在残碑上的瞬间，整座青冥山突然地动山摇。

“咚——“

苍凉的钟声从山巅传来，林玄的血液几乎凝固。戌时的报时钟本该悠远清越，此刻却像丧钟般沉闷。他抬头望着夜幕中浮现的赤色月光，终于明白黑衣人说的戌时三刻是什么意思。

刑堂弟子的剑锋再次刺来时，林玄突然捏碎掌心的血痂。混着武神碑文的血珠弹射而出，精准击中三人眉心。凄厉的惨叫声中，他们的天灵盖渗出蛛网状的黑气。

“果然是噬心蛊。“林玄踩住黑衣人咽喉，“说！阵眼是不是在古钟下面？“

黑衣人咧开渗血的嘴：“三公子正在给古钟刻最后一道阵纹，你现在赶去还能收尸......“

林玄的指节发出爆响。他当然知道对方说的三公子是谁——前世血洗青冥剑宗的血魔教少主，此刻恐怕正在古钟上绘制逆转大阵的血符。

山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数十名外门弟子举着火把涌来。林玄暗叫不好，正要开口示警，喉间突然泛起腥甜。武神碑文的反噬开始了，暗金篆文正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

“林玄在此！“

“抓住这个叛徒！“

人群突然分开，苏长老的白须在夜风中狂舞。老人手中托着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林玄身上：“镇魔盘显示，魔气源头在此！“

林玄看着罗盘上蒸腾的黑雾，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局。刑场血玉、武神残碑、戌时三刻......所有线索串联成恐怖的真相——整个青冥剑宗早已被血魔教渗透，所谓的灭门惨案根本是里应外合的献祭！

“古钟要裂了！“林玄嘶声大吼，“戌时三刻，血染钟鸣！“

回应他的是无数出鞘的利剑。最先冲上来的绿衫少女正是送药的师妹，此刻她手中的青钢剑毫不留情地刺向林玄心口：“你害死了赵师兄！“

林玄侧身避开剑锋，少女的剑尖挑破他腰间的弟子牌。玉牌坠地碎裂的瞬间，他瞥见内侧暗藏的猩红符咒——这是血魔教的子母连心咒，持有者皆是大阵祭品。

“快扔掉玉牌！“林玄劈手夺剑，“你们都被下了......“

后颈突然挨了重重一击。苏长老的拂尘缠住他的脖颈，三千银丝瞬间勒入皮肉：“孽障！还敢妖言惑众！“

林玄被拖行在青石板上，视线逐渐模糊。他看见山巅古钟在月光下浮现裂纹，暗红的液体正从裂缝渗出。戌时的第二声钟鸣响起时，那些液体突然暴涨成血瀑，顺着钟身浇灌而下。

“第三声钟响，大阵逆转。“黑衣人咳着血沫狞笑，“这些蠢货的惊惶是最好的祭品......“

林玄的指甲深深抠进石板缝隙。他必须撑到第三次钟鸣，前世就是在第三次钟响时，古钟彻底碎裂，十万怨灵破阵而出。但此刻武神碑文正在经脉中逆行，稍有不慎就会爆体而亡。

“咚——“

第三声钟鸣撕裂夜空。林玄听到此起彼伏的惨叫，那些佩戴玉牌的弟子突然浑身抽搐，七窍中钻出猩红的血藤。古钟上的裂纹已蔓延成蛛网状，钟舌上垂落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倒悬的符阵。

林玄的识海突然刺痛，前世记忆与现世画面强行重叠。他看到自己站在血泊中，脚下踩着苏长老的尸体；看到漫天血藤里浮现的血魔教少主，对方手中握着的正是刑场那块血玉。

“找到阵眼......“林玄咬破舌尖，在剧痛中挣断拂尘银丝。他撞开扑上来的尸变弟子，朝着血瀑倾泻的山巅狂奔。腰间碎裂的玉牌正在发烫，内侧符咒与古钟产生共鸣——这玉牌本身就是移动阵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