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践踏他们的回忆

“瑜姐，您不回家啦？”

店员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小姑娘，叫杨桃，出身农村，来这兼职打工挣点生活费。

除了她，还有一个全职的店员芳姐，这会儿不在。

“在家也是一个人待着，还不如在店里，好歹白天还能跟你们说说话。”

汤芷瑜一面笑着回答，一面麻利的把箱子里的东西收拾出来简单归置好。

她没跟这两个店员提过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说自己是外地来的，在这儿开了家小店糊口。

至于顾太太的身份，也只有在应酬那些太太小姐的时候用得上。

其他的……

以前没说，现在更懒得再提了。

“瑜姐您要是想找人说话，那找我可算是找对人了。”

这会儿店里没人，杨桃拿了抹布帮汤芷瑜擦着桌椅，笑嘻嘻的瞧着她。

“我每次放假回家的时候都会陪着奶奶聊天，奶奶都说只要我回家，家里就热闹得不得了呢。”

“是吗？”

汤芷瑜最后整理好了床铺，直起腰来的时候脸色有些白。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乔璐说过，她怀孕也才一个多月，还没稳定下来就摔了那一跤，孩子能保住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再不能出什么意外。

杨桃看见她的动作，把椅子拖到她身后。

“瑜姐，你脸色不大好，坐下休息会儿。你吃了吗？芳姐出去买晚饭了，我打个电话让她多带一份？”

汤芷瑜本想婉拒。

她孕反严重，已经很长时间没什么食欲，勉强吃两口也大部分会吐出来。

可她肚子里的孩子现在需要她摄入营养才能平安长大。

而且，她现在已经离开了顾宅，离开了那个气氛压抑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地方。

“帮我带份清淡点的粥就好。”

“行，我这就打电话。”

杨桃也不知道在乐什么，自打汤芷瑜出现，嘴角就没放下来过，本就年轻朝气蓬勃的一张小脸儿，弥漫的笑意让汤芷瑜看着也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对了，瑜姐您来的正好，那位客人又下了订单，您看您这次要接吗？”

杨桃打完电话，转头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汤芷瑜也是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位客人”指的是谁。

大概是去年年末的时候，顾霆琛公司事务繁忙，整整三个月没在顾宅出现过。

虽然他本就不待见她，总找理由不回家，但顾爷爷和姑奶奶着急抱孙子，几乎是强硬的勒令他每周至少周末要回来陪着汤芷瑜。

那段时间，汤芷瑜在顾宅里每天见到的人只有管家和张妈。

她快憋疯了。

只能借着应邀去某位夫人举办的下午茶的名义，逃到店里喘口气，也是因为太无聊，她开启了作为陶艺师的第一场直播。

其实那场直播并没有什么热度，她不是什么网红顶流，直播的内容也不过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镜头前捏泥巴。

她甚至没有露脸。

一场几个小时的直播下来，观看人数寥寥无几。

但汤芷瑜注意到一个头像全黑，昵称只有一个字母S的观众竟然坚持的看完了整场直播，于是在下播的时候，她有些羞涩的念了那位“S”观众的名字，向他道了再见。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但没想到，那位S先生竟然在后台咨询客服，询问能否购买主播制作完成的陶艺花瓶。

汤芷瑜自然是惊讶的。

那只是她排遣寂寞捏出来的东西，虽然她技术纯熟，制作完成后的花瓶无论造型还是做工都挑不出毛病，但始终是件没有倾注感情的摆件而已。

她本来没打算出售，但S先生给客服留言的消息让她不忍心拒绝。

「主播专注在陶艺中的样子让我想起我的爱人，她也很擅长陶艺，会捏出很多有趣的小东西。她在很多年前离开了我。」

「我想把这个花瓶买回去，当做一份纪念。」

汤芷瑜猜测这应该是一位老先生。

于是她抓紧将干燥处理好的花瓶烧制出来，至少在最后上釉的时候做到了尽善尽美。

然后拜托杨桃将花瓶仔细包装好寄了出去。

但谁也没想到，自那之后，这位S先生隔三差五就留言问店主的直播时间，并表示自己愿意花高价购买所有店主亲手制作的陶艺品。

但那时汤芷瑜还陷在跟顾霆琛痛苦的婚姻之中，只能抽空来店里，更没办法全身心投入陶艺工作，便一直拒绝了S先生的订单。

过了这么久了，那位客人竟然还在等她的作品吗？

汤芷瑜有些感动，也看到了另一个方向。

“杨桃，明天把仓库收拾一下吧。以后每天晚上，我会在店里直播做陶艺。你在仓库给我腾点空地出来就行。”

“瑜姐，你也要开始直播啦？”

杨桃应了一声，却显得有些惊讶。

汤芷瑜眉头一挑。

“怎么？”

“没怎么呀，我就是觉得做直播挺挣钱的，瑜姐你知道小鱼罐头吗？她就是直播做陶艺的，不过人家本来就是陶艺大师，直播一场下来听说能挣十几二十万呢。”

杨桃言语间都是羡慕。

小鱼罐头？

那不是陆婉婉的艺名？

汤芷瑜知道陆婉婉也在做陶艺，但从来没有主动关心过她的作品。

但在顾宅的地下室里看见了她幼时做出来的东西，和被顾霆琛珍藏的，所谓的陆婉婉的“作品”……

“有手艺的人到哪里都能挣钱的。”

汤芷瑜淡淡应了一句。

杨桃撅着嘴嗯了一声，听见外面有风铃声清脆的响起，眼前一亮。

“芳姐回来了，瑜姐，咱们先去吃饭吧。”

“嗯。”

汤芷瑜看着杨桃出去，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还是搜索了小鱼罐头的陶艺作品。

浏览几秒后，脸色冷凝下来。

顾霆琛还真是宠得陆婉婉没了边界。

若说在地下室见到的那些，还只是有“抄袭”的嫌疑，那陆婉婉最出名的成名作，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复制了。

好歹沈枝鱼也曾经真心的喜欢过他，想要将他纳入自己还未丰满的羽翼下悉心庇护。

顾霆琛，就这样纵容陆婉婉践踏他们的回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