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东西卖给了谁

“瑜姐，快下来吃饭了。”

杨桃在外面叫她，小姑娘声音清脆，比风铃声还要好听。

汤芷瑜收起手机，压下心头怒火。

她闭上眼，深吸口气。

没必要把自己的坏情绪摆在面上，让无辜的人看了跟着难受。

她现在已经离开了顾宅，跟顾霆琛，跟陆婉婉都没有关系了。

只要他们不来打扰她，她也不会上赶着去自寻晦气。

“瑜姐。”

汤芷瑜下楼，店门已经关上了，“暂时离开”的牌子挂在门口。

杨桃把折叠桌展开了，芳姐正把买回来的饭菜往桌上摆。

看见汤芷瑜下楼，她客气的打了声招呼，却也没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杨桃一直叽叽喳喳的，缠着汤芷瑜给她讲店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行了，吃饭，就你话多。”

芳姐一筷子轻轻的敲在杨桃手背上，杨桃“嘶”了一声，郁闷的闭上嘴默默扒着饭。

“没事，我平时在家就一个人，我还嫌太安静了，她说话我爱听。”

汤芷瑜抿了口汤，笑着伸手揉了揉杨桃的脑袋。

杨桃眼睛一亮，喜滋滋的冲她笑。

芳姐脸上也挂着笑，但看起来却有些勉强。

汤芷瑜在福利院待了很多年，又在顾宅住了三年，早习惯了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没有忽略芳姐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郁。

她默默吃着粥，垂下眼睑若有所思。

等吃完了饭，汤芷瑜正要跟杨桃一起收拾桌上垃圾。

芳姐凑过来，不由分说笑着接过她手上的一次性碗筷。

“瑜姐难得来店里，还赏光跟我们一起吃饭，哪能让你干这种活儿啊？小桃，手脚麻利点，收拾完东西把地拖了，把门开开，牌子换下来，一会儿八点还有客人预约的，别耽误了时间。”

“嗯呐。”

杨桃应着，手上动作加快了不少。

汤芷瑜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忙得火热，芳姐一伸手，杨桃就把一边的纸巾递过去。

配合得无比默契。

她想了想，自己虽说像个局外人，但毕竟这店里往常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在，相处时间长了，自然是比别人要更亲密些。

“那我先上去了。”

她招呼一声，便上楼了。

二楼的仓库存放着一些店里平时会用到的各种泥料釉料还有其他物件，角落的架子上还放着一些她以前做好放在店里，没打算拿出去售卖的成品。

她随手翻看着，突然身后传来一串脚步声，急匆匆的。

汤芷瑜转身，正看见朝仓库走来的芳姐满脸的急色。

“……啊，瑜姐，你怎么到仓库来了？都是灰，怪脏的，你要找什么东西跟我和小桃说一声就行了，我们都知道东西放在哪。”

她目光在汤芷瑜身后看了一圈，说话的时候因为紧张，声音有些干涩发紧。

“不用，我自己找就行，顺便熟悉一下店里东西的摆放，以后我一直在店里，总不能还像以前一样做个甩手掌柜，什么都扔给你吧。”

汤芷瑜摆摆手。

可芳姐却因为她这一句话，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几乎要挂不住笑。

看见汤芷瑜又转身伸手摆弄着架子上的东西，芳姐一开口声音几乎变了调：

“瑜姐！”

汤芷瑜转身皱着眉头。

她喉头滚了一下，找回了正常的声音：

“瑜姐，仓库里灰大，你等我们打扫干净再进来吧。”

一而再再而三，饶是汤芷瑜一开始没觉得她哪里不对劲，这会儿也有点琢磨出不对劲来了。

她敛着眼底的不悦，静静的看了额头都浸出薄汗的芳姐一眼。

又看看自己身后的架子。

她没出声，芳姐也不敢再说话，仓库里一时静默。

半晌，汤芷瑜拿起架子上一个粉蓝色双耳壶，漫不经心的举起在眼前看着。

“芳姐。”

她再开口，声音淡淡的，似乎只是寻常聊天。

“年前的时候，我在店里做过一个跟这个差不多的小壶，白色的，釉面我特地做出了颗粒质感。我好像没在仓库看见，你进来帮我找找？”

芳姐身子微不可察的一哆嗦，在门口愣了两秒，才慢慢走进来。

“哦……白色的那个，我有印象……”

嘴上嘟哝着，进来之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原料袋子里一通翻找。

汤芷瑜斜倚着门框，双臂环胸看着她。

见她找得额头汗珠滴落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汤芷瑜好心开口提醒：

“我做好的东西应该不会放在泥料堆里吧？要是这架子上没有，是不是就不在了？”

芳姐弯腰的身形一滞。

汤芷瑜好似没发觉她的异常，有些惫懒又有些认真的自顾自分析着：

“我的记性还算可以，加上做好了摆在店里不出售的也没几样，所以如果你们没有把那个壶当作垃圾丢掉的话，应该就在这里才对，还是说，你们把它当作商品卖掉了？”

“怎么会呢，您是老板，您叮嘱过不卖的东西，我们怎么敢擅作主张拿出去卖？”

芳姐直起身来，却不敢跟汤芷瑜对视，目光躲闪的哂笑着打哈哈。

“只是您从来也不过问店里的事情，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些了？”

“你也说了我是老板，店里库存商品的数量和去处，我问不得吗？”

汤芷瑜声音轻轻的，隐隐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芳姐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见她一副害怕得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样子，汤芷瑜在心里叹了口气。

好歹也是帮她打理店铺近两年的老朋友，她并不愿意把场面闹得太僵。

于是软了语气道：

“卖了就卖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至少得让我知道卖给谁了吧，怎么说也是我的心血。”

芳姐脸色仍旧难看，抿着唇沉默了几秒。

“卖给了一家……直播机构。”

直播机构？

汤芷瑜联想到什么，蓦地心一沉。

会有这么巧合吗？

做陶艺的直播间本就不多，陆婉婉恰巧就是其中一个。

而她的作品又是“借鉴”了沈枝鱼的风格。

如今，她的随手之作又被卖给了直播机构……

“那家机构叫什么？”

芳姐更加沉默。

但汤芷瑜一错不错的盯着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就是……最近很火的那个，小鱼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