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卷一百四十·唐懿宗本纪(上)

唐懿宗李漼,是唐宣宗的长子,母亲是元昭皇太后晁氏。唐文宗大和七年十一月十四日(公元833年),李漼出生在藩王府邸。唐武宗会昌六年十月(公元846年),被封为郓王,他原本名叫李温。唐宣宗大中十三年八月七日(公元859年),朝廷宣读遗诏,立他为皇太子并监国,随后改名为李漼。八月十三日,他在宣宗灵柩前即皇帝位,当时二十七岁。

李漼容貌姿态雄伟出众,在众人中显得很特别。他在藩邸时曾身患重病,郭淑妃侍奉他用药治病,期间看到有黄龙在他卧室内出没。病好后,郭淑妃把这奇异之事告诉李漼,李漼叮嘱她千万别再提起。还有一次下了几尺厚的大雪,可他寝室上方却没有积雪,人们都觉得很奇异。唐宣宗所作的《泰边陲乐曲词》中有“海岳晏咸通”的句子。并且在大中末年,京城的小孩把布叠起来浸水,拧干后对着太阳,称作“拔晕”。后来李漼果然以郓王身份登上皇位,还将年号定为咸通。

咸通元年(公元860年)九月,李漼除去丧服,追尊母亲晁氏为太后,谥号元昭。十月癸未日,下令门下侍郎、守左仆射、同平章事令狐綯任司空,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同平章事萧邺兼任尚书右仆射,中书侍郎、礼部尚书、平章事夏侯孜兼任兵部尚书,中书侍郎、平章事蒋伸兼任工部尚书,他们都依旧掌管政务。又任命兵部侍郎郑颢为河南尹。任命昭义军节度、潞邢磁洺观察等使、光禄大夫、检校吏部尚书、兼潞州大都督府长史、上柱国、河东县开国子、食邑五百户裴休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任命河中节度使、检校尚书左仆射毕諴为汴州刺史,充任宣武军节度、宋亳观察等使。让中书舍人裴坦暂代掌管礼部贡举事务。十二月,任命户部侍郎、翰林学士杜审权为检校礼部尚书、河中晋绛节度等使。

咸通元年春正月,李漼到紫宸殿接受朝拜,接见室韦使者。二月,将唐宣宗安葬在贞陵。任命右拾遗刘邺担任翰林学士。任命河中节度使杜审权为兵部侍郎、判度支,不久又让他以本官身份同平章事;门下侍郎、守司徒、同平章事令狐綯被任命为检校司徒、同平章事,出京镇守河中;尚书左仆射、诸道盐铁转运使杜悰被任命为同平章事。浙东观察使王式斩杀草贼仇甫,浙东各郡县都恢复安宁。

八月,任命河东节度使裴休为凤翔尹、凤翔陇右节度使,任命凤翔陇右节度使、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卢简求为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十一月丙午日是初一。丁未日,李漼到郊外祭祀天地、宗庙,礼仪结束后,来到丹凤门,宣布大赦天下,更改年号。让中书舍人薛耽暂代掌管贡举事务。

咸通二年(公元861年)春二月,吏部尚书萧邺被任命为检校尚书右仆射、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观察等使。郑滑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李福上奏说:“所属的颍州去年夏天降大雨,沈丘、汝阴、颍上等县平地积水深达一丈,庄稼和房屋都被完全淹没,请求免除租赋。”朝廷批准了他的请求。任命中书侍郎兼工部尚书蒋伸兼任刑部尚书,右仆射、门下侍郎杜悰为左仆射,依旧参与掌管政务。四月,任命前婺州刺史裴闵为颍州刺史,充任本州团练镇遏等使。让驾部郎中王铎以本官身份掌管知制诰。八月,任命中书舍人卫洙为工部侍郎。不久又改任他为银青光禄大夫、检校礼部尚书,兼任滑州刺史、御史大夫、驸马都尉,充任义成军节度、郑滑颍观察处置等使。卫洙上奏称:“承蒙恩典被授任滑州刺史,官号内有一个字与我家的家讳读音相同,虽然文字有差异,但声韵难以区别,请求改授其他闲散官职。”皇帝下敕令说:“对于读音相近的字不需要避讳,这在礼文上有明确记载,任命已经下达,实在难以应允你的请求。”任命兵部侍郎曹确掌管判度支,让兵部员外郎杨知远、司勋员外郎穆仁裕主持吏部宏词科的选人考试。

九月,任命前兵部侍郎、判度支毕諴为工部尚书、同平章事。蒋伸被免去知政事的职务。林邑蛮侵犯安南府,朝廷派遣神策将军康承训率领禁军以及江西、湖南的军队前往支援。

咸通三年(公元862年)春正月,左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杜悰率领百官为皇帝上徽号为睿文明圣孝德皇帝。

五月,皇帝下令:“岭南划分为五管,已经有很多年了。在平常的时候,共同抵御外敌,而在有战事的时候,就需要另行调整。邕州西边与南蛮接壤,深入黄洞地区,控制着两江的粗犷民俗,居住着多个道的流民。以前因为委派的官员权力太轻,军威不振,邕州虽与内地相连,却不与海南合并。应该把岭南分为东、西道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以广州为岭南东道,邕州为岭南西道,另外选择贤良的官吏,授予他们节度使的权力。其所管辖的八个州,民众没有耕种和养蚕的习惯,地处极其边远,近来遭受盗贼侵扰,尤其破败凋零。为了加强藩镇的力量,应该增加州县。应该割取桂州管辖内的龚州、象州,容州管辖内的藤州、岩州,一并隶属岭南西道收管。”宰相杜悰兼任司空,毕諴兼任兵部尚书。驾部郎中、知制诰王铎被任命为中书舍人。任命邕管经略使郑愚为广州刺史,充任岭南东道节度、观察处置等使;任命将军宋戎为岭南西道节度使。夏天,淮南、河南发生蝗灾和旱灾,百姓饥荒。南蛮攻陷交址,朝廷征调各道的军队奔赴岭南。皇帝下诏让湖南进行水运,从湘江进入澪渠,让江西制作切麦粥来供应行营。逆着湘江、漓江运送物资,工程劳役艰难,军队屯驻在广州缺乏粮食。润州人陈磻石到朝廷上书,说:“江西、湖南,逆着河流运送粮食,无法满足军队的需求,士卒粮食吃完就会离散,这应该深入考虑。我有奇计,可以供应南方的军队。”天子召见他,陈磻石于是上奏说:“我弟弟陈听思曾任雷州刺史,家人跟随海船到福建,往来的大船一艘,可以运载千石粮食,从福建装船,不到一个月就能到广州。得到几十艘船,就可以运送三万石粮食到广州府了。”他又引用刘裕从海路进军打败卢循的旧事。执政的官员认为他说得对,任命陈磻石为盐铁巡官,前往杨子院专门监督海运。于是康承训的军队物资供应都不缺乏了。七月,徐州军队发生叛乱,朝廷任命浙东观察使王式为检校工部尚书、徐州刺史、御史大夫、武宁军节度、徐泗濠观察等使。当初,王智兴得到徐州后,招募了两千名凶暴强横的士卒,号称银刀、雕旗、门枪、挟马等军,轮流在衙城值宿。此后他们逐渐骄纵,节度使对他们只能一味姑息。田牟镇守徐州的时候,常常与这些骄兵混坐在一起,酒兴正浓时还抚摸他们的后背,有时还拿着板子为他们唱歌。这些士卒每天耗费巨大。每当有宾客宴会,必定先尽情吃喝,无论严寒酷暑还是下雨,酒杯盛满在面前,然而他们仍然喧闹着索要东西,动不动就谋划驱逐主帅。前年寿州刺史温璋任节度使,骄兵们向来知道温璋严厉残酷,内心深感忧虑猜疑。温璋推心置腹进行安抚晓谕,最终还是被他们猜疑,给他的酒食,他们未尝喝一口,不到一个月就把温璋驱逐了。因此皇上派王式代替温璋。当时王式率领忠武、义成的三千军队平定了仇甫,朝廷便下诏让王式率领这两镇的军队渡过淮河。徐州的士卒听说后,畏惧他们的势力,却又无可奈何。王式到了大彭馆,徐州士卒才前来迎接拜见。过了三天,王式犒劳完两镇的军队后让他们回去,等他们穿上铠甲拿起兵器,王式就命令他们包围骄兵并将其杀死。徐州的三千多士卒,在这一天全部被诛杀,从此凶恶之徒被全部消灭。

九月,任命户部侍郎李晦为检校工部尚书,兼任兴元尹、山南西道节度使。

十一月,派遣将军蔡袭率领三千禁军,会合各道的军队前往支援安南。让吏部侍郎郑处诲、萧仿,吏部员外郎杨俨、户部员外郎崔彦昭等主持宏词科的选人考试。十二月,任命吏部侍郎萧仿暂代掌管礼部贡举事务。

咸通四年(公元863年)春正月甲子日是初一。庚午日,皇帝到圆丘祭祀,礼仪结束后,登上丹凤楼,宣布大赦天下。朝廷内外的官员应该依照建中元年的敕令,被授官后的三天内举荐一人代替自己的职位。州牧、令录、上佐官,在任期间必须任满三个考核期。河东节度使、检校刑部尚书卢简求因为生病请求辞去官职,皇帝下诏让他以太子少师的身份退休回到东都洛阳。任命昭义节度使、检校礼部尚书、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刘潼为太原尹、北都留守、御史大夫,充任河东节度观察处置等使。

二月,任命左散骑常侍李荀为检校工部尚书、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郑滑观察等使。

三月,任命兵部侍郎、判度支杨收以本官身份同平章事;任命刑部侍郎曹汾为河南尹;任命户部侍郎李蠙为检校礼部尚书、潞州大都督府长史,充任昭义节度、观察处置等使。四月,皇帝下令徐州取消防御使一职,成为支郡,隶属于兖州。七月初一,皇帝下令:“安南刚被敌寇攻陷的时候,流亡的人大多寄住在溪洞地区。那些逃到海门的安南将吏和士兵人数不少,应该让宋戎、李良瑍察访具体人数,根据情况进行救济抚恤。安南管辖范围内被蛮贼驱赶劫掠的地方,本户的两税、丁钱等酌情免除两年,等收复之后再另外下旨安排。安南溪洞的首领,向来忠诚有气节,虽然蛮寇占据了城池,但这些酋豪各自坚守着自己的疆土。听说溪洞之间,都依赖岭北的茶和药,应该让各道一律允许商人进行贩卖,不得禁止往来。廉州的珠池,应该与百姓共享利益。近来听说本道禁止百姓采珠,于是断绝了通商,应该让本州任凭百姓采取,不得加以阻止。徐州银刀军的士卒,其中先前有逃窜的,多次下达敕旨,不让追捕。今年四月十八日,草贼的首领已经被依法处决,其余的徒党各自奔逃,所在之处不要再进行追捕。”这个月,东都洛阳、许州、汝州、徐州、泗州等州发大水,损害了庄稼。当初,唐宣宗大中末年,安南都护李琢贪婪残暴,侵害剥削獠民,众獠民引领林邑蛮攻打安南府。咸通三年,朝廷大规模征兵前往支援,天下为之骚动。这年冬天,蛮人最终攻陷了交州,前往安南的各军都被下令撤回,分别保卫岭南东、西道。

十一月,长安县尉、集贤校理令狐滈被任命为左拾遗。任命的诏令下达后,左拾遗刘蜕、起居郎张云上疏,认为令狐滈的父亲令狐綯掌权的时候,广泛收受贿赂,接受了李琢的贿赂,任命李琢为安南都护,导致蛮寇作乱,令狐滈不应该处于谏诤的职位。当时令狐綯在淮南,上表进行申诉,于是朝廷将张云贬为兴元少尹,将刘蜕贬为华阴令,令狐滈改任詹事司直。任命中书舍人王铎暂代掌管礼部贡举事务,任命兵部侍郎、判度支曹确为同平章事,任命中书侍郎、平章事毕諴为检校吏部尚书、河中尹、晋绛慈隰节度使。就地加封幽州的张允伸为检校司徒。任命兵部侍郎高璩以本官身份同平章事,任命户部侍郎裴寅掌管本司事务。

咸通五年(公元864年)春正月戊午日是初一,因为正在用兵所以停止了元旦朝会。谏议大夫裴坦上疏,认为天下正在征兵,财政赋税正匮乏,不应该过度兴建佛寺,以免使国力困乏。皇帝下优诏答复了他。

二月,任命兵部尚书牛丛为检校兵部尚书,兼任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同时设置徐州处置观察防御使。任命门下侍郎、兵部尚书、平章事杜审权为润州刺史、浙江西道节度使。三月,让兵部郎中高湜、员外郎于怀主持吏部的平判选人考试。四月,右仆射、平章事夏侯孜增加爵位食邑五百户。任命中书舍人王铎为礼部侍郎,任命晋州刺史孟球为检校工部尚书,兼任徐州刺史。南蛮侵犯邕管,朝廷派秦州经略使高骈率领五千禁军奔赴邕管,会合各道的军队抵御南蛮。

五月丁酉日,皇帝下令:

我以浅薄的才德,得以继承高祖、太宗的宏大基业,到现在已经六年了。我不沉迷于打猎游乐,不放纵于声色享受,不滥用刑罚杀戮,不被奸邪谄媚之人迷惑。日夜心怀戒惧,忧虑勤恳,希望天下能够安康,百姓能够太平。西边的戎族已经归顺,北方的狄族也已怀柔,唯独南蛮,奸诈不法,不服从朝廷。他们攻陷了交趾,侵犯了朗宁,甚至连隽州也受到了侵扰。使我们的士卒辛劳,发动了军事行动,扰乱了百姓生活,耗费民力进行物资运输,每当想到这些,我内心就充满愧疚。想到百姓遭受这样的愁苦,应该宣布上天的恩泽,施行惠及万物的仁爱。听说湖南、桂州是岭路的关键路口,各道的兵马和物资运输,没有不经过这里的,沿途的安顿接待和供应,常常有很多摊派,百姓的困苦更加严重,应该给予特别的恩惠。潭州、桂州两道各赐钱三万贯文,用来补充军饷,也可以充当馆驿的生息本钱。江陵、江西、鄂州三道,与潭州、桂州相比,徭役和摊派稍微简单一些,应该让本道观察使详细考察当地事务的繁简,按照这个例子设置本钱。邕州以西到黎州、隽州境内,近来因为蛮寇侵扰,双方都有人员伤亡,应该让本道收拾掩埋尸体,酌情进行祭祀。

徐州风气雄劲,士兵精锐强壮,此前因为管理控制不得当,多次引发骚乱。最近重新设置了使额,又管辖四个州,劳逸均衡,人心很安定。只是听说在当初取消节度使的时候,有些人获罪逃亡,虽然朝廷多次下诏书,让一切不再追究,但还是担心他们心中仍有疑虑恐惧,不明白朝廷招抚的心意,聚集在山林中,最终造成错误。况且边境还未安宁,非常需要人才,应该让徐泗团练使挑选招募三千名士兵,前往邕管驻防。等到岭南的事情平定之后,就安排他们回来并替换。并且每招募满五百人,就派遣军将押送,他们的粮饷赏赐等,有关部门按照惯例处理。

淮南、两浙的海运,因为贼虏阻拦船只,听说商人们失业情况很严重,主管部门放纵不管,造成的弊端实在很深。也有把货物财物放在水边,无人看守,大多散失了,百姓的嗟叹抱怨之声,充满道路。应该让这三道根据所搬运的米的石数,发公文告知所在的盐铁巡院,让他们雇请能入海的船只,交付给有关部门。总计运载的米数足够之后,就不能再进行阻拦抢夺,不能妄称储备物资。那些小的船只到达江口,使司自己有船,就不再征用商人的船只。如果官吏胡乱作威作福,必定要处以重刑。唉!天下不安宁,我怎能忘记责备自己;百姓生活不富足,我怎敢懈怠而不自我反省。以此表达我抚恤百姓的心意,彰显我忧国勤政的宗旨。

壬寅日,皇帝下令任命中书侍郎、平章事杨收为门下侍郎、兼刑部尚书,任命中书侍郎、平章事曹确兼任工部尚书,任命兵部侍郎、平章事高璩为中书侍郎、知政事,其余的官职照旧。

秋七月壬子日,延资库使夏侯孜上奏:

盐铁司和户部先前积欠本使咸通四年以前的延资库钱绢三百六十九万余贯匹。其中户部每年应该送钱二十六万四千一百八十贯匹,从大中十二年到咸通四年九月以前,除了已经缴纳的之外,还欠一百五十万五千七百一十四万贯匹。本使因为户部积欠的数量太多,先上奏申请,请求在各道州府场盐院应该缴纳给户部的所收八十文除陌钱中,截取十五文,归本使自行收管。皇帝的敕命虽然下达了,但缴纳却迟缓拖延。现在收到户部的公文称,除了所收管的除陌钱绢之外,还有其他各种杂物货物,延资库征收起来不方便,请求从今年起应该缴纳给延资库的钱绢一次性交足。以前积欠的,等物力稍微充足的时候,逐渐缴纳填补。所截取的十五文钱,本司仍旧收管。又因为多年以来,岭南用兵,多次支出户部的钱物。本使不想坚持追究旧的欠款,请求依照户部的商量,今年应该缴纳的一年的定额钱绢必须交足,明年就依旧按照旧制,在三月、九月两个期限内缴纳完毕。以前积欠的,仍然让户部自己确定缴纳的期限。

皇帝下敕旨同意了他的请求。

十月丙辰日,任命中书舍人李蔚暂代掌管礼部贡举事务。

十一月乙酉日,任命大同军防御使卢简方为检校工部尚书、沧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义昌军节度、沧济德观察等使。乙未日,任命兵部侍郎萧寘以本官身份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咸通六年(公元865年)正月癸未日是初一。丁亥日,皇帝下令任命河东节度使、检校刑部尚书孔温裕为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郓曹棣观察处置等使。

二月,皇帝下令任命御史中丞徐商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高璩被免去知政事的职务。任命吏部尚书崔慎由、吏部侍郎郑从谠、吏部侍郎王铎、兵部员外郎崔谨、张彦远等考核宏词科的选人;让金部员外郎张乂思、大理少卿董赓主持拔萃科的选人考试。任命给事中杨严为工部侍郎,不久又召他为翰林学士。四月,西川节度使牛丛上奏说在蛮人边界修筑新城、安城、遏戎州的工程已经完工。当时南诏蛮入侵姚州、隽州,陈许的大将颜复驻守在隽州新修筑的两座城中。这年秋天,六姓蛮攻打遏戎州,被颜复击败,退了回去。兵部侍郎、平章事徐商、萧寘转任中书侍郎、知政事。

五月,任命左丞杨知温为河南尹,任命神策大将军马举为秦州经略招讨使,任命右金吾大将军李宴元为夏州刺史、朔方节度等使。安南都护高骈上奏说在邕管大败林邑蛮。七月,任命右卫大将军薛绾为检校工部尚书、徐州刺史,充任徐泗团练观察防御等使。

九月,任命中书舍人赵骘暂代掌管礼部贡举事务;任命吏部侍郎萧仿为检校礼部尚书、滑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义成军节度、判滑颍观察等使。十二月,太皇太后郑氏去世,谥号为孝明。这年秋天,高骈从海门进军打败蛮军,收复了安南府。自从李琢执政失当,交趾沦陷已有十年,蛮军向北侵犯邕州和容州边界,百姓生活困苦,到这时才收复了故地。

咸通七年(公元866年)春正月戊寅日是初一,因为太皇太后去世所以停止了元旦朝会。

三月,成德军节度、镇冀深赵等州观察处置等使、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镇州大都督府长史、御史大夫、太原县开国伯、食邑七百户、袭食实封一百户王绍懿去世,追赠司徒。王绍懿是王绍鼎的弟弟,他们都是寿安公主的儿子。三军推举王绍鼎的儿子王景崇主持兵马留后事务。就地加封幽州的张允伸兼任太保、平章事,晋封为燕国公。任命吏部侍郎郑从谠为检校礼部尚书、兼太原尹、北都留守、御史大夫、上柱国、荥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充任河东节度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四月,寿安公主上表请求入朝,皇帝下诏说:“王景崇上奏说你因为他还没有受到朝廷恩命,想要来朝觐的事情,我都了解了。王景崇向来以孝悌闻名,很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深受三军的爱戴,肩负着千里之外抵御外敌的重任。他继承了先辈的职位,很有美好的品德,朝廷奖励有才能的人,后续会有安排。因为孝明太后的园寝即将建成,各种事务暂且停止,等祔庙的礼仪完成后,会答应你的请求。”七月,沙州节度使张义潮进献甘峻山青骹鹰四对、延庆节马两匹、吐蕃女子二人。僧人昙延进献《大乘百法门明论》等。

八月,镇州的王景崇起复为忠武将军、左金吾卫将军同正、检校右散骑常侍,兼任镇州大都督府左司马、知府事、御史中丞,充任成德军节度观察留后。上柱国、赐紫金鱼袋、中书侍郎、平章事徐商兼任工部尚书。十月,沙州张义潮上奏:派遣回鹘首领仆固俊与吐蕃大将尚恐热交战,大败吐蕃贼寇,斩杀尚恐热,并将其首级传送到京师。右仆射、门下侍郎、平章事夏侯孜被任命为检校司空、平章事,兼任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等副大使、知节度使。安南高骈上奏说蛮寇已经全部平定。

十一月十日,皇帝驾临宣政殿,宣布大赦天下,这是因为收复了安南的缘故。任命翰林学士承旨、户部侍郎路岩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义成军节度萧仿就地加封检校兵部尚书,这是对他贤能政绩的褒奖。让礼部郎中李景温、吏部员外郎高湘主持拔萃科的选人考试。

咸通八年(公元867年)春正月壬寅日是初一。丁未日,河中、晋州、绛州发生强烈地震,房屋倒塌砸伤了人,还有人因此死亡。

三月,安南高骈上奏说:“从安南向南到邕管,水路湍急险峻,有巨大的石头阻挡道路,我让工人将其开凿完毕,如今漕运船只通行顺畅,没有阻滞。”皇帝下诏书褒奖了他。皇帝下令任命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平章事、上柱国、晋阳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赐紫金鱼袋杨收为检校兵部尚书,充任浙江西道观察使;任命浙西观察使杜审权为尚书左仆射;任命兵部侍郎于悰以本官身份同平章事。

九月丁酉日,延资库使曹确上奏:

户部每年应该分三月、九月两个期限送给本使绢二十一万四千一百匹,钱一万贯,自从大中八年以后,到咸通四年,累积拖欠一百五十万五千七百余贯匹。前任使官杜悰上奏申请,请求从咸通五年正月以后,在各道州府场监院应该送给户部的八十文除陌钱中,截取十五文由本使收管,用来填补积欠。接着根据户部的公文称,州府的除陌钱有折合成其他物品以及零碎的情况,请求从咸通五年起应该送给延资库的钱绢,逐年的两个期限都必须交足,那除陌钱中的十五文,本司仍旧收管。前任使官夏侯孜将事由上奏,并且请求依照户部所请求的期限执行。咸通五年的钱绢,户部已经送纳。从咸通六年到八年,那些钱绢依旧没有按时送纳,又累积拖欠了三十六万五千五百零七贯匹。我认为所设置的延资库,起初是以筹备边防为名,到了大中三年才改成现在的名号。如果财货不充足,那么这个名号就形同虚设。在当初设置的时候,命令三司逐年分别减少并送给本使收管。原来的敕令只有钱数,只是让本司减少并割出送入库中,没有确定具体的财物种类。因此沿袭下来,逐渐破坏了旧有的制度,时间一长,积欠就越来越多。既然没有办法征收,就指定财物种类来获取资助,这样才稍微符合备边的名号,能够遵从原来的敕令指挥。于是割取户部除陌钱八十文中的十五文收管,以及户部请求逐年送库的要求,暂且都听从了。如今积欠又很多,终究担心不能赶上期限。我现在斟酌在各道州府场监院应该送给户部的钱绢内进行分配,命令留下应该送给延资库的数目,让本处另外安排成运输的队伍,与户部的运输队伍一同送到上都,直接缴纳到延资库,这样户部就不会有拖欠,不至于多年累积欠款。皇帝同意了他的请求。

十月丙寅日,户部侍郎、判度支崔彦昭上奏:本司应该收管的江、淮各道州府咸通八年以前的两税、榷酒以及支付米价的钱,还有二十文除陌钱等各种属于本司的钱,按照旧例逐年由商人呈递状子进行便换(兑换)。自从南蛮用兵以来,设置了供军使,本司在各州府场监的钱,还有商人进行便换,拿着省司的便换文牒到本州府去领取,却都被各州府称是按照供军使的指挥占用扣留。因此商人产生疑惑,导致本司支用不充足。请求下令各道州府场监院依照期限送纳并且归还给商人,不得借口占用扣留。”皇帝下敕旨同意了他的请求。宰相、门下侍郎、户部尚书曹确兼任吏部尚书,门下侍郎、礼部尚书路岩兼任户部尚书,中书侍郎、工部尚书徐商兼任刑部尚书,兵部侍郎、平章事于悰为中书侍郎。任命中书舍人刘允章暂代掌管礼部贡举事务,任命吏部侍郎卢匡、吏部侍郎李蔚、兵部员外郎薛崇、司勋员外郎崔殷梦考核吏部宏词科的选人。

咸通九年(公元868年)春正月丙申日,任命吏部侍郎李蔚为检校刑部尚书、汴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宣武节度、汴宋亳观察处置等使。幽州节度使张允伸就地加封检校太傅。让兵部员外郎焦渎、司勋员外郎李岳考核宏词科的选人。七月戊戌日,一道白虹横贯西方天空。当月,徐州前往桂林的五百戍卒,其中军吏许佶、赵可立杀死将领王仲甫,推举粮料判官庞勋为都头,劫掠湘潭、衡山两县,聚集起一千人,擅自返回本镇。

九月辛卯日是初一。甲午日,庞勋攻陷宿州,知州判官焦潞逃回到徐州。乙未日,庞勋攻陷徐州,杀死节度使崔彦曾、判官焦潞、李税、温延皓、崔蕴、韦廷乂,只有监军张道谨幸免于难。庞勋随后打开徐州、宿州的官库,拿出钱帛,招募凶徒,不到十天就聚集了五万人。庞勋上表请罪,同时还指使手下众人索要节度使的旌节。皇上派遣宦官前去安抚。叛贼派别将梁伾镇守宿州,任命姚周为柳子寨寨主,又派刘行及、丁景琮、吴玫迥围攻泗州。十月,朝廷下诏征调河南、河东、山南各道的军队。将浙西观察使杨收贬为端州司马同正,杨收的弟弟、前浙东观察使、越州刺史、御史中丞杨严被贬为韶州刺史,检校工部尚书、洪州刺史、镇南节度、江南西道观察处置等使严譔被流放至岭南。叛贼攻打泗州形势危急,淮南节度使令狐綯担心失去泗口,被叛贼冲击,便派大将李湘前去支援,李湘中了叛贼的诱敌之计,叛贼示弱乞降,趁李湘军队毫无防备时发动袭击,李湘全军覆没。李湘与都监郭厚本都被叛贼俘虏,押送到徐州。

十一月庚寅日是初一。丁酉日戌时,一颗妖星初次出现,像一匹白练横贯天空,随后化为云朵,消失在楚地分野。吴迥俘虏李湘后,便派小将张行简、吴约攻打滁州。滁州城内没有守军,只有淮南的三百游奕兵在州界,看到叛贼来了,直接逃奔到滁州城,叛贼趁机攻陷滁州。张行简抓住刺史高锡望,亲手将其杀害,屠杀城中百姓后离去。张行简又进攻和州,刺史崔雍登上城楼对吴迥说:“城中的玉帛、女子我不敢吝惜,只求你别夺取天子的城池。”叛贼答应了,于是劫掠城中百姓,杀死判官张琢,因为张琢曾疏浚城壕。庞勋又派将领刘贽攻打濠州,攻陷濠州后,把刺史卢望回囚禁在回车馆,卢望回忧愤而死,他的几个仆妾都被叛贼煮了吃掉。十二月庚辰日是初一,将军戴可师率领沙陀、吐浑部落两万人,在淮南与叛贼辗转作战,叛贼多次战败,完全放弃了在淮南的防守。这一年,江淮地区蝗虫啃食庄稼,发生大旱。庞勋上奏:“本道先前派出戍守岭南的三千兵士的春冬衣物,如今打算派人送到邕管。”鄂岳观察使刘允章上书说:“庞勋聚集了十万人,如今若派人前往岭表,一旦戍卒与庞勋合流,那造成的祸难可就不小了。”不久朝廷下诏让庞勋停止行动,同时命令江淮各道官员抓捕庞勋等人。

咸通十年(公元869年)春正月己未日是初一,因为徐州正在用兵,所以取消了元旦朝会。癸亥日,任命右拾遗韦保衡为银青光禄大夫、守起居郎、驸马都尉,迎娶皇女同昌公主。公主下嫁那天,礼仪非常隆重。任命神武大将军王晏权为检校工部尚书、徐州刺史、御史大夫,充任武宁军节度、徐泗濠观察,兼徐州北路行营招讨等使,王晏权是王智兴的侄子;任命将军朱克诚充任北路招讨都虞候;王宥为北路招讨前军使。任命翰林学士、户部侍郎刘瞻守本官同平章事。中书侍郎、兼户部尚书、平章事蒋伸担任太子太保,被免去知政事之职,是因为生病而免职。任命中书侍郎、兼刑部尚书、同平章事徐商为检校兵部尚书、江陵尹、荆南节度使。任命右神策大将军、知军使、兼御史大夫、上柱国、龙阳县开国伯、食邑一千户康承训为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刑部尚书、兼右神策大将军、御史大夫、上柱国、扶风郡开国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充任徐泗行营都招讨使;又任命将军李邵为徐州南路行营招讨都虞候;任命将军史忠用为颍州行营都知兵马使;将军马澹为徐州行营都知兵马使;将军董涛充任卢州行营都知兵马使;将军戴可师充任曹州行营招讨使;将军朱邪赤心充任太原行营招讨使、沙陀三部落等军使;将军王建充任淮泗行营招讨使;将军曹翔充任兖海节度行营招讨使;将军马举为扬州都督府司马,充任淮南行营招讨使;将军高罗锐为楚州刺史,本州行营招讨使;将军秦匡谟为濠州刺史,本州行营招讨使,李播为宿州刺史,前往卢州行营招讨使;任命将军孟彪为太仆卿,充任都粮料使。总共十八位将领,分别统领各道兵马七万三千一十五人,正月一日进军攻打徐州。魏博节度使何弘敬上奏说本道点检兵马一万三千人奔赴行营。

当时叛贼将领刘行及、丁景琮、吴迥围攻泗州,戴可师乘胜救援,屯驻在石梁驿。叛贼自行退去,戴可师追击,生擒刘行及,叛贼退保都梁城,戴可师于是砍下刘行及的手指,悬挂在城下给叛贼看。叛贼登上城楼叩拜说:“我们正与都头商议归降朝廷。”戴可师知道叛贼处境窘迫后,便退军五里。都梁城西边有水,其他三面有大军包围,叛贼于是趁夜涉水逃走。第二天早上打开城门,只有几个生病的老妇人。官军进入营垒还未整顿好,第二天清晨大雾弥漫,叛贼大军突然杀到,戴可师当时酩酊大醉,单枪匹马奔逃,被虹县人郭真杀死,全军覆没,只有忠武、太原、沙陀的骑兵得以保全退回。副将王健被叛贼俘虏,刘行及又被叛贼将领吴迥抓回,吴迥于是进军再次围攻泗州。从此攻城的云梯和冲车如云般聚集,泗州城内外无法相通。

庞勋倚仗突然取得的胜利,派人上表,言辞不恭敬,又给康承训写信,指责朝政。王晏权是王智兴的侄子,所以朝廷授任他武宁军节度使,希望以此招抚徐州叛军,期待能招降安抚他们。徐州百姓怨恨王式当年的诛杀行动,相互煽动引发叛乱,朝廷数月来进行招抚,用利益引诱,百姓和士卒最终都没有改变反叛之心。康承训的大军攻打宿州,叛贼将领梁伾出战屡次失败,朝廷于是授任康承训为检校尚书右仆射,灵滑州刺史、义成军节度使。被贬为端州司马的杨收被流放至驩州,并与严譔一起被赐死在路上;杨收的党羽杨公庆、严季实、杨全益、史明、廉遂、何师玄、李孟勋、马全祐、李羽、王彦复等被流放至儋州、崖州、播州等地;判官朱偘、常濆、阎均等被发配到岭南。任命河中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司徒、平章事、上柱国、谯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夏候孜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当时南平蛮侵犯西川,这是因为朝廷责怪夏侯孜在蜀地任职时治理失当。

咸通十年(公元869年)二月己丑日,庞勋猛攻泗州,派遣牙将李员入城去见刺史杜慆,说:“留后(庞勋自称)知道中丞您出身名门望族,不敢让军士们失礼,只要打开城门,让百姓得以存活,不要相互猜疑。”杜慆把李员抓起来杀了。朝廷下诏让司农卿薛琼出使淮南的卢州、寿州、楚州等州,召集乡兵来加强自身防御。四月,康承训上奏说大败柳子寨的叛贼,朝廷下诏让监军杨玄价与康承训商议,引汴河水来灌宿州。

六月丁亥日是初一。戊戌日,皇帝下令:

能感动天地的莫过于精诚之心,能带来和平的莫过于整治政事。我自思平庸愚昧,位居王公之上,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我恭敬地承担着宏大的基业,怀着敬畏小心之心,敬慕唐尧对上天的恭敬顺应,遵循周王对上帝的虔诚侍奉。日夜念念不忘,始终保持着虔诚恭敬,如同驾驭着腐朽之车般忧劳勤勉,怀着对百姓陷入困境的深切忧虑。在宫内戒除奢靡之风,在宫外停止打猎游乐,不敢期望天下太平和乐,只求自己能保持清净无为,只希望天下太平无事,庄稼年年丰收。然而我洞察事理不明,所行之道尚浅,戾气大多郁积,诚心还未能感通天地。旱灾令人忧虑,虫灾肆虐为害,南方的蛮夷还未在边远之地归顺,盗贼又在中原地区为祸。我不得不驾着战车,进一步征调军队和粮食,使百姓陷入更加困苦的境地,我常常日夜忧愁而难以安心。如今盛夏骄阳似火,长时间没有降雨,我为百姓忧虑勤勉,从早到晚焦虑操劳。在宫内烧香祈祷,在宫外献上牺牲宝玉精心祷告。仰望着等待上天的恩赐,必定能降下甘霖。然而乌云未起,秋天的庄稼没有指望,因为这场旱灾,我的内心深感忧虑。况且还有暴政烦刑,强横的官员和残酷的官吏,掠夺百姓,陷害孤寡之人,导致有冤屈的人存在,从而形成了灾祸之气。各地的主守长吏,不要忘记奉公守法。兴兵讨伐叛贼,实在是迫不得已,铲除奸佞,讨伐叛逆,一定要让罪有应得的人受到惩罚,如果伤害到无辜百姓,自然会导致风雨失调。所有行营的将帅,务必审慎周详,昭示怜悯之心,恭敬地听从抚恤百姓的旨意。京城及天下各州府现在囚禁的囚徒,除了犯有十恶忤逆、官员贪污、故意杀人、制造毒药、放火持械、盗墓以及与徐州叛党有关联的人之外,都应该根据罪行轻重,迅速判决遣发,不要长期关押。雷雨不同时,田地正在遭受旱灾,实在应该怜悯万物,以显示爱惜生灵。在京城还未降雨期间,应该让坊市暂时禁止屠宰。昨天陕虢的宦官回来,才知道有蝗虫和旱灾造成损害的地方,各道的长史,共同分担国家的忧患,治理百姓,应该各自秉持公正,共同思考救济百姓的办法。如果有饥荒歉收的地方,一定要加以抚慰安抚,可怜这些百姓,不要让他们缺粮挨饿。徐州的贼寇还未消灭,军队正在出征,凡是应该诛杀铲除的,要分清善恶,不要让被迫跟随的人枉死,元凶却苟且偷生。应该发布声讨的文告,让人们知道叛逆与顺从的道理。唉!我常常思考大禹、商汤归罪于自己的行为,期望能像周成王、周康王那样减少刑罚。谁能想到我的德行和诚信还未能使百姓信服,教化仍然受到阻碍。众多的官员们,你们辅助我一人,既然我已经将过错归在自己身上,也希望能逐渐走向治理之道。向朝廷内外宣告,以表达我的心意。叛贼将领郑镒猛攻寿州,朝廷下诏让南面招讨使马举前去救援,叛贼解围而去。康承训出动全部兵力攻打叛贼的小睢寨,失利后退兵。七月,康承训攻打叛贼的柳子寨,即将攻克时叛贼将领王弘立的援兵赶到,官军大败,康承训退保宋州。庞勋乘胜亲自率领徐州的精锐士卒一并攻打泗州,留下他的都将许佶守卫徐州。朝廷下诏任命南面招讨使马举为行营都招讨使,代替康承训率领各军救援泗州。

八月,和州防虞行官石侔等一百三十人状告刺史崔雍,称:“叛贼最初劫掠乌江县时,崔雍派两名步奏官去探听情况,崔雍还不相信,这两名步奏官都被戴上枷锁。接着又派人去探察,看到叛贼已经离州城十里。叛贼不久逼近州城,崔雍与叛贼首领吴约在鼓角楼上饮酒,答应把州城交给叛贼。又认军事判官李谯为亲弟弟,表状驱使官张立为儿子,只求这二人能保全性命,其余将士任凭叛贼处置。还命令押衙李词等人各自脱下衣甲,防虞官健束手被斩的有八百多人。行官石琼脱衣甲稍慢,就被崔雍派叛贼处斩。崔雍所有的料钱和家眷,多次派人押送到采石,现在在润州。哪有牺牲一千名兵士的性命,来换取自己一人的性命,这不仅辜负了神明,实际上也对不起圣主。崔雍还摊派军州官吏修葺城池,谎称是自己出钱修城。”皇帝下令:“臣子的节操,莫过于尽忠;士人的风范,应该远离耻辱。崔雍担任州牧太守,叛贼侵犯州城,他不发一言抵御,却从容地与叛贼饮酒。况且石琼还未脱下衣甲,一心想要冲锋陷阵,崔雍不仅不嘉奖他的赤诚之心,反而把他抓起来送给叛贼。推究他的深意,是与叛贼勾结,他完全丧失了臣子的节操,情状显而易见,要执行朝廷法典,应该进一步追究。崔雍的家眷都在宣州,应该让宣歙观察使追捕崔雍并收押,迅速审讯,详细列出事由上奏。”这个月,马举率领军队解除了泗州之围,叛贼逃走。皇帝下令:“在崔雍镇守州郡的时候,正是庞勋肆意叛逆之初。当时狂寇冲击,他望风乞和,摆酒邀请叛贼将领,打开城门接纳凶徒。城内不许士兵持兵器,都命令他们解下铠甲,致使三军百姓,含泪相视,接连被诛杀。最初听到这些奏报,深感震惊。高锡望守城而死,已经得到追封荣耀;杜慆坚守孤城得以保全,不久就给予特殊嘉奖。既然褒奖了忠诚的节操,就难以赦免罪人,玉石本就应该区分,奖惩就在这里。要向天下人垂示警戒,怎能怜惜一人。应该派内养孟公度专门前往宣州,赐崔雍自尽。”孟公度到达后,崔雍死在陵阳馆,他的儿子党儿、归僧被发配到康州,戴着枷锁被押送。司勋郎中崔原被贬为柳州司户,比部员外郎崔福被贬为昭州司户,长安县令崔朗被贬为澧州司户,左拾遗崔庚被贬为连州司户,荆南观察支使崔序被贬为衡州司户,他们都是崔雍的亲党。

九月,叛贼宿州守将张玄稔献城投降,他手下有一万士兵,马举率领军队前往。庞勋听说后,率领他的部众准备攻打张玄稔。张玄稔是叛贼的得力将领,于是与马举合兵一处,迅速围攻徐州。许佶登城拒守了三天,失败后逃走。张玄稔收复徐州,庞勋刚赶来救援,听说城池已被攻克,打算向南前往濠州,马举在涣河追上并击败了他,庞勋溺水而死。萧县主将又砍下许佶的首级前来投降,徐州的贼寇全部被平定。当初,庞勋占据徐州时,仓库向来没有积蓄,于是命令众叛贼四处出动,在扬州、楚州、卢州、寿州、滁州、和州、兖州、海州、沂州、密州、曹州、濮州等州界劫掠牛马,运送粮草,日夜不停。他招纳亡命之徒,聚集了二十万人,男女十五岁以上的,都命令他们拿起兵器,这些人把锄头和镰刀当作兵器,称为“霍锥”。前后一年,十几个郡的百姓,遭受了残酷的毒害,到这时全部被平定。皇帝给张玄稔下诏说:“去年灾祸在徐州发生,毒瘤在当地滋生,那渺小的庸夫,起兵违抗命令,招抚劝谕不听,猖狂而不思悔改,胁迫三州的百姓,败坏万姓的风俗。叛逆与顺从的道理,正邪分明,果然有忠臣,全部歼灭了叛逆之党,再次使郡县清平,不动用武力。这都是众人齐心协力,全州百姓享受福祉。只是因为前后一年,百姓受制于凶徒的威势,乡里不得安宁,农桑荒废,想到这些,我倍加忧虑。已经有诏书安排,现在授予张玄稔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右散骑常侍、兼右骁卫大将军、御史大夫,赏赐丝帛五千匹、金榼一枚、盖碗一具、金腰带一条。军将张皋以下二十人,按照等级优厚赏赐。现在派高品李志承押领宣赐物品。”

皇帝下令:我以渺小之身,得以继承宏大的基业,虔诚恭敬,戒慎恐惧,到现在已经十一年了。况且承蒙十七位先帝的宏大恩泽,继承三百年的美好福运,寻求治理国家的根本,怎敢忘记为政务而操劳。虽然我的诚信还未能使百姓信服,但我敬畏之心从未懈怠,既然已经断绝了在苑囿游玩的念头,本就无心打猎游乐,兢兢业业,一天比一天谨慎。吉祥的征兆没有应验,灾气暗中滋生,南方的蛮夷战争刚要结束,徐州的贼寇却突然辜负了朝廷的惠养。招抚劝谕他们不来,暴虐更加严重,私自玩弄兵器,擅自攻打州镇。妄图索要符节印信,肆意行凶作恶,不敬畏神灵,自己招致覆灭。辅佐我的大臣,认为他们的罪恶难以饶恕;心腹的众人,认为叛逆之人应该诛杀。于是征调军队,来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上将尽力,内臣齐心。选用的都是贤良之才,不到一年就扫荡了贼寇,诛杀了违法叛逆的败类,惩治了乱臣贼子的奸谋。

现在已经到了停止战争的时候,要让百姓重新安康。论功行赏的典制,一丝一毫都应该公正无私;赏赐功臣的时候,一丝一毫都应该恰当合理。四面行营的节度使,既然成就了大功,应该加以酬谢奖赏,都听从另外的敕令安排。各道行营都将以下的各级军将,各自委托本道列出功劳名衔,分析清楚上奏,后续会有安排。身披铠甲,手持兵器,冒着严寒酷暑,现在解下铠甲,收起弓箭,回乡恢复产业,颁发丝帛赏赐,免除差役征调。四面行营的将士,现在既然已经平定安宁,应该让他们依次放回本道。赏赐的布帛,已经听从另外的敕令安排,回到本道后,仍然命令节度使各自犒劳宴请,让他们回到家中休息,暂时不要派遣差使。行营的人,都免除差科色役;如果是本厢本将,今后有节级空缺,暂且根据行营军健的才能差遣安置,来酬谢他们征战的辛劳。在战场上奋勇杀敌,力竭而死的,必须抚慰他们的亡魂,以彰显忠诚的节操。越级授予职事,仍然加以任用。如果没有父兄子弟,只有妻女的,就委托州使优厚地加以赠恤,经常加以安抚。如果是都将至都虞候阵亡的,给予赠官。阵亡将士有父兄子弟愿意参军的,就让本道填补缺额。如果没有父兄子弟,仍然暂且给予三年的衣粮。因战阵受伤导致手足残疾终身残废的,终身不得停止供给。如果将士被叛贼杀害,委托所在州县根据情况救助,重新改葬,不要让尸体暴露,还要设祭。王者以仁爱宽恕为本,谋求拯救百姓,元凶已经被诛杀铲除,被迫跟随的人应该从宽赦免。除了庞勋的亲属以及桂州回军的叛逆党羽,被叛贼胁迫跟随以及在战阵中抗拒官军,招抚劝谕仍不悔改,惧怕法律而逃走的人,都不是本心作恶,都是被刀剑逼迫,现在都释放,一概不再追究。原徐州军的将军吏各级人员,既然已经回归,应该先免除他们的征赋。徐州、宿州、濠州、泗州等州应该征收的秋夏两税以及各种差科色役,一切都应该免除十年,十年后再免除三年,三年后再商议条令加以安排。百姓失去产业,村落空无一人,桑树柘树、枌树榆树,都长成了茂密的荒草,行营所在地百姓的田宅产业被叛贼毁坏焚烧的,现在既然已经平定安宁,都允许辨认认领,归还原主,各类人不得随意侵占。死者如果可以复生,千年也不会忘记,尚且禁止砍伐,怎会伤害坟墓。有先贤的坟墓碑记被人知晓,被叛贼毁坏的,就加以掩埋,还要酌情祭祀。自从用兵以来,郡县都遭受攻打劫掠,深切挂念百姓的惊扰,尤其需要抚慰安抚。现在派遣右散骑常侍刘异、兵部郎中薛崇等人前往那里宣抚。唉!我以四海为家,以百姓为子女。一件事物失去合适的位置,我常常怀着百姓陷入困境的忧虑;一方没有安宁,我常常背负着危险的警戒。现在元凶已经被杀,叛逆党羽被诛灭,收起兵器,永远消除灾祸,希望能平定妖气,顺应吉祥。远近的臣僚,应该体会我的心意。任命徐州南面招讨使、检校尚书左仆射、右神武大将军、权知淮南节度事、扶风县开国伯、食邑一千户马举为检校司空,兼任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任命右武卫大将军、徐州东南面招讨使曹翔为检校兵部尚书,兼任徐州刺史、御史大夫、徐泗濠团练防御等使;任命前淮南节度使、检校司空、平章事、上柱国、凉国公、食邑三千户令狐綯为太子太保,分司东都洛阳。魏博节度使、检校太傅、同平章事何弘敬去世,三军拥立他的儿子何全皞为兵马留后。

十一月,南诏蛮骠信(南诏国王称号)坦绰酋龙率领两万人进犯隽州。定边军节度都头安再荣据守清溪关,遭到贼军攻打,安再荣退守大渡河,此地向北距离清溪关二百里,双方隔着河水互相射箭攻击,一共持续了九日八夜。定边军节度使窦滂统率兵士抵御贼军。十二月,骠信派遣十多个清平官(南诏官职)前来假装求和,在与窦滂交谈之时,蛮军的船筏开始渡河,忠武军、武宁军的兵士列阵抵抗,从午时交战到申时,蛮军逐渐后退。窦滂在营帐中上吊自杀,徐州将领苗全绪将他解救下来,对窦滂说:“都统何至于如此,您安心就好,我和安再荣、弘节等人会血战取胜。”苗全绪等三人率兵出击,窦滂则单人独骑趁夜逃走。当天夜里,蛮军在山下扎营。苗全绪等人商议说:“敌众我寡,如果明天正面交战,我们必定战败。可以趁夜袭击他们,让他们的军队大乱,自行退去。”于是忠武军、武宁军的部队趁夜攻入蛮军营地,弓弩乱射,蛮军大为惊骇,苗全绪等三位将领带领军队撤离。蛮军乘胜进攻西川,朝廷任命颜庆复为大渡河制置、剑南应接等使,宋威为行营都知兵马使,率领数万士兵,与忠武军、武宁军会合,在汉州的毗桥与蛮军交战,大获全胜,解除了西川之围。第二天,蛮军逃走,西川平定。任命蜀王李佶为开府仪同三司、成都尹、剑南西川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但李佶不出朝理事;让卢耽主持节度事务。下诏让河东节度使郑从谠入朝。任命义成军节度使、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左仆射、同平章事、滑州刺史、上柱国、会稽县开国伯、食邑二千户康承训以本官兼任太原尹、北都留守,充任河东军节度使。任命吏部侍郎杨知温、吏部侍郎于德孙、李玄担任考官;司封员外郎卢荛、刑部侍郎杨戴主持宏词科选人考试;任命虞部郎中宋震、前昭应主簿胡德融考核科目举人。下诏因为战争刚刚结束,暂且致力于安抚,礼部的贡举考试,应该暂停一年,由中书省发布敕令指挥,两省的官员等,不用对此论奏。敕令荆南节度使杜悰:“根据司天监上奏,有小孛星的星气经过某些分野,恐怕会有外夷引发的兵祸和水灾。边境的藩镇,最需要加强提防,应该训练军队,增筑城堡。凡是有关军事部署的事情,都要详细奏报。”皇帝下令魏博节度使何全皞起复为检校司空、同平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