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卷一百四十七·后唐庄宗本纪(二)

天祐十六年(919年)春正月,李存审在德胜筑城,在黄河两岸修筑营栅。庄宗返回魏州,任命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暂代幽州军府事务。三月,庄宗兼任幽州节度使,派遣近臣李绍宏主持幽州府事务。

夏四月,梁将贺瑰包围德胜南城,从各个方向发起攻击,又用大型战船截断了渡口。庄宗迅速前往,在黄河北岸列阵。南城守将氏延赏告急,并且说箭矢和石头即将用尽。庄宗用重金招募能够破敌战船的人,于是有几十人前来献技,有人说能吐火焚烧敌船,有人说能通过禁咒使敌人兵刃失效,庄宗都命令进行试验,结果都没有效果。庄宗满脸忧虑,亲从都将王建及进言说:“我请求效命。”于是用粗大的绳索连接十艘战船,挑选三百名效节勇士,手持斧头,身披铠甲,击鼓划船前进,到了河中间。梁军的楼船有三层,用牛皮覆盖,悬挂木板作为盾牌。王建及率领手持斧头的勇士进入梁军战船之间,砍断他们的竹缆,破坏悬挂的盾牌;又在上游取来几百个瓮,用竹缆连接起来,在上面堆积柴草,浇上油脂,点起火来火光冲天;又用大型战船装载甲士,让他们趁着烟雾击鼓呐喊。梁军的楼船绳索被砍断后顺流而下,溺死的士兵将近一半。庄宗的军队得以渡河,梁军于是后退。庄宗命令骑兵追击到濮阳,俘获斩杀上千人。贺瑰因此郁愤成疾而死。

秋七月,庄宗返回晋阳。八月,梁将王瓒率领数万人马从黎阳渡过黄河,在杨村扎营,建造浮桥,以打通交通要道。冬十月,庄宗从晋阳到达魏州,征发几万名民夫扩建德胜北城,从这以后,每天都与梁军交战。

十二月戊戌日,庄宗的军队在黄河南岸驻扎,夜里在潘张村梁军寨下埋伏步兵,用骑兵劫掠梁军的粮饷运输队,擒获他们的侦察兵。梁将王瓒列阵等待,庄宗的军队用铁骑冲击,各路军队随后跟进,梁军大败奔逃,跳入水中淹死的人很多,王瓒逃到北城坚守。

天祐十七年(920年)春天,幽州百姓在田地里发现一枚金印,印文是“关中龟印”,李绍宏将其献给行台。

秋七月,梁将刘鄩、尹皓侵犯同州。在此之前,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夺取同州,让他的儿子朱令德主持留后事务,并请求梁主赐予符节。梁主发怒,没有给予,于是朱友谦向庄宗请求赐予符节。梁主就派遣刘鄩与华州节度使尹皓率兵包围同州,朱友谦前来告急,庄宗派遣蕃汉总管李存审、昭义节度使李嗣昭、代州刺史王建及率军前往救援。

九月,军队到达河中,早上到达晚上就渡过了河,梁军没想到庄宗的军队会到来,望见后十分惊恐。第二天约定交战,李存审与朱友谦谋划,黎明时分,进军到距离梁军营垒很近的地方;梁军全部出动,蒲州军队在南边,庄宗的军队在北边。骑兵交战之后,蒲州军队稍稍后退,李嗣昭率领轻骑兵抵抗,梁军溃败奔逃,庄宗的军队追击斩杀两千多人。这天夜里,刘鄩收拢残余部众坚守营寨,从此关闭营门不再出战。几天后,刘鄩趁着夜色逃走。庄宗的军队在渭河追上他们,刘鄩丢弃的兵器辎重不计其数,刘鄩、尹皓单人匹马逃脱。不久,刘鄩忧愤发病而死。庄宗的军队攻占土地一直到奉先,李嗣昭趁机拜谒唐朝皇帝的各个陵墓后返回。

天祐十八年(921年)春正月,魏州开元寺僧人传真获得传国之宝,献给行台。查验印文,是“受命于天,子孙宝之”八个字,众官员纷纷称贺。传真师在广明年间,遇到京师战乱时得到此宝,秘密收藏已经四十年了。印文是古体篆文,人们不认识,到这时才献上。当时淮南的杨溥、四川的王衍都派使者送来书信,劝庄宗继承唐朝帝位,庄宗没有听从。

二月,代州刺史王建及去世。这个月,镇州大将张文礼杀死了他的主帅王镕。当时庄宗正与各位将领宴饮,酒兴正浓,音乐声起,听到王镕被弑的消息,立刻扔下酒杯哭泣着说:“赵王与我握手结盟,情谊如同金石,他没有对不起别人,却宗族覆灭,祭祀断绝,太冤枉了!”在此之前,滹沱河河水暴涨,冲毁了关城的一半,淹死的人有上千。这一年,天空西北方向有红色的云团如同鲜血,占卜的人说这是赵地的灾祸,到这时果然应验了。当时张文礼派使者向庄宗请求赐予符节,庄宗说:“张文礼的罪行,必定不能赦免,他竟敢向我邀求符节!”身边的人说:“如今事务繁多,不想与他发生冲突。”庄宗不得已听从了,于是秉承皇帝旨意授予张文礼镇州兵马留后的职位。

三月,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昭义节度使李嗣昭、沧州节度使李存审、定州节度使王处直、邢州节度使李嗣源、成德军兵马留后张文礼、遥领天平军节度使阎宝、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新州节度使王郁、振武节度使李存进、同州节度使朱令德,各自派使者劝庄宗称帝,请求庄宗继承唐朝帝位,庄宗回信不答应。从这以后,各镇总共三次上奏章劝庄宗称帝,各自献上货币数十万,来资助庄宗即位的费用,庄宗身边的人也劝庄宗早日顺应众人的期望,庄宗推辞了很久。(《九国志·赵季良传》记载:赵季良曾经梦到自己手扶御座,自认为这是辅佐君主的象征,因此常常讲述天时和人事来委婉劝说,庄宗深深采纳了他的建议。)秋七月,河东节度副使卢汝弼去世。

八月庚申日,庄宗命令天平节度使阎宝、成德兵马留后符习率兵到镇州讨伐张文礼。当初,王镕命令偏将符习率领本部兵马跟随庄宗驻扎在德胜。张文礼弑主叛逆之后,忌惮王镕原来的将领,很多人都被诛杀,于是派使者告知庄宗,想用其他军队代替符习返回镇州,符习等人害怕,请求留下。庄宗命令向符习以及别将赵仁贞、乌震等人传达旨意,申明张文礼弑主叛逆的罪行,并且说:“你们拿着兵器跟随出征,是为了君主和父亲的缘故,心中怀着冤屈想要报恩,谁能没有这样的心呢。我会供给你们物资粮食,资助你们兵器铠甲,你们好好考虑一下!”于是符习等人率领各位将领三十多人,在军门痛哭,请求讨伐张文礼。庄宗于是授予符习成德军兵马留后的职位,让他率领部下镇州、冀州的军队讨伐张文礼;又派遣阎宝去协助他,任命史建瑭为前锋。甲子日,攻打赵州,刺史王铤送上符节印信迎接,阎宝于是率领军队到镇州城下,在城西北角扎营。这个月,张文礼因毒疮发作而死,他的儿子张处瑾代掌军事。九月,前锋将史建瑭与镇州人在城下交战,被流箭射中而死。

冬十月己未日,梁将戴思远攻打德胜北城,庄宗命令李嗣源在戚城设下埋伏,让骑兵挑战。梁军大批到来,庄宗亲自率领中军抵御。当时李从珂打着梁军的旗帜,冲入梁军营垒,用斧头砍倒瞭望楼,拿着首级返回。梁军更加恐惧,步兵逐渐增多,李嗣源率领三千铁骑趁机攻击,梁军大败,被俘获斩杀的有两万人。辛酉日,阎宝上奏说,定州节度使王处直被他的儿子王都幽禁在别的房间,王都自称留后。(《欧阳史》记载:王处直叛投契丹,他的儿子王都幽禁王处直前来归附。)

十一月,庄宗到达镇州城下,张处瑾派弟弟张处琪、幕客齐俭等人等候庄宗并请求投降,但言语仍不谦逊,庄宗命令将他们囚禁起来。当时庄宗的军队修筑土山攻打镇州城垒,城中也堆起土山抵抗,十天之内,各种攻防手段变化多端。张处瑾命令韩正时率领一千骑兵趁夜突围,准备进入定州与王处直商议事情,被庄宗的巡逻军队追击,打败了他们;剩下的部众坚守衡唐,贼将彭赟斩杀韩正时后投降。

十二月辛未日,王郁引诱契丹安巴坚(阿保机)侵犯幽州,(《契丹国志》记载:王处直在定州,认为镇州和定州互为唇齿,担心镇州灭亡后定州孤立无援,于是暗中派人告诉他的儿子王郁,让他贿赂契丹,让契丹侵犯边塞来解除镇州之围。王郁劝说太祖(阿保机)说:“镇州美女如云,金帛堆积如山,天皇赶快去,这些就都归您所有了;不然,就会被晋王占有。”太祖认为他说得对,就率领众人南下。)于是率领军队到达涿州,将其攻陷。又侵犯定州,王都派使者告急,庄宗从镇州率领五千骑兵前往救援。

天祐十六年(919年)春正月,李存审在德胜修筑城池,并在黄河两岸设置营栅。庄宗返回魏州后,让昭义军节度使李嗣昭暂时代理幽州军府事务。到了三月,庄宗兼任幽州节度使,并派遣近臣李绍宏负责主持幽州府的相关事务。

夏四月,梁将贺瑰率军包围了德胜南城,采用多种方式展开攻击,还出动艨艟战船阻断了渡口。庄宗迅速赶往前线,在黄河北岸布阵。南城守将氏延赏向庄宗告急,称箭矢和石块即将用尽。庄宗以丰厚的赏赐招募能破贼舰之人,有数十人前来献技,有的称能吐火焚烧敌船,有的说会禁咒让敌人兵刃失效,可试验后均无效果。庄宗为此满脸忧虑,亲从都将王建及主动请缨,表示愿意效力。他用粗大绳索连接十艘战船,挑选三百名效节勇士,让他们手持斧头、身披铠甲,击鼓划船向敌舰进发。当到达河中间时,面对梁军三层楼船,其外蒙着牛皮,还悬挂木板作为盾牌的防御。王建及率勇士进入敌舰间,砍断竹缆,破坏悬盾;又在上游取来数百个瓮,用竹缆相连,在瓮上堆积柴草并浇上油脂,点燃后火光冲天;同时用大船装载甲士,让他们趁着浓烟击鼓呐喊。梁军楼船绳索被砍断后顺流而下,近半士兵溺亡。庄宗军队成功渡河后,梁军撤退。庄宗命骑兵追击至濮阳,俘获斩杀敌军上千人,贺瑰也因此郁愤成疾,不久去世。

秋七月,庄宗返回晋阳。八月,梁将王瓒率领数万人马从黎阳渡过黄河,在杨村扎营,并建造浮桥以保障交通。冬十月,庄宗从晋阳抵达魏州,征发数万民夫扩建德胜北城,此后便每日与梁军交战。

十二月戊戌日,庄宗的军队驻扎在黄河南岸。夜里,在潘张村梁军寨下埋伏了步兵,同时派出骑兵劫掠梁军的饷运队伍,并擒获了他们的斥候。梁将王瓒摆好阵势等待庄宗军队的进攻,庄宗则派铁骑冲击,随后各军跟进,梁军大败,很多士兵跳入水中淹死,王瓒逃到北城坚守。

天祐十七年(920年)春,幽州百姓在田地里发现一枚金印,印文为“关中龟印”,李绍宏将其献给行台。

秋七月,梁将刘鄩、尹皓出兵侵犯同州。此前,河中节度使朱友谦夺取同州,让其子朱令德主持留后事务,并向梁主请求赐予符节,梁主拒绝后,朱友谦便向庄宗请求。于是梁主派刘鄩与华州节度使尹皓率军包围同州,朱友谦向庄宗求救,庄宗遂派遣蕃汉总管李存审、昭义节度使李嗣昭、代州刺史王建及带兵前往救援。

九月,援军抵达河中,早上到达当晚便成功渡河。梁军没想到庄宗的军队来得如此迅速,望见后十分惊恐。次日,双方约定交战。李存审与朱友谦商议后,在黎明时进军到离梁军营垒很近的地方。梁军倾巢而出,蒲州军队在南,庄宗军队在北。骑兵交战不久,蒲州军队稍有后退,李嗣昭率轻骑抵抗,梁军溃败,庄宗军队追击斩杀两千余人。当晚,刘鄩收拢残部坚守营寨,此后便紧闭营门不再出战。几天后,刘鄩趁夜逃走。庄宗军队在渭河追上他们,缴获了大量梁军丢弃的兵仗辎重,刘鄩、尹皓仅单人匹马逃脱。不久,刘鄩因忧愤发病去世。庄宗军队攻占土地直至奉先,李嗣昭还趁机拜谒了唐帝诸陵后才返回。

天祐十八年(921年)春正月,魏州开元寺僧人传真获得传国之宝,上有“受命于天,子孙宝之”八字,他将其献给行台,众官员纷纷庆贺。原来,传真师在广明年间遭遇京师丧乱时得到此宝,已秘密收藏四十年。由于印文是古体篆文,此前无人认识。此时,淮南杨溥、四川王衍都派使者致信,劝庄宗继承唐帝位,但庄宗没有答应。

二月,代州刺史王建及去世。同月,镇州大将张文礼杀死了主帅王镕。当时庄宗正与诸将宴饮,得知此消息后,悲痛地扔下酒杯哭泣道:“赵王与我曾亲密结盟,情谊坚如金石,他并未负人,却落得宗族覆灭、祭祀断绝的下场,实在太冤枉了!”此前,滹沱河河水暴涨,冲毁关城一半,致使上千人溺亡。这一年,天空西北方向出现如血般的赤云,占卜者称这是赵地将有灾祸的预兆,如今果然应验。张文礼派人向庄宗请求赐予符节,庄宗愤怒地说:“张文礼罪不可赦,竟敢向我索要符节!”身边人考虑到当前事务繁多,不宜生事,庄宗无奈之下,只得承制授予张文礼镇州兵马留后之职。

三月,河中节度使朱友谦、昭义节度使李嗣昭等各镇节度使纷纷派使者劝庄宗称帝,庄宗回信拒绝。此后,各镇先后三次上奏章劝进,还各献数十万货币以资助庄宗即位,庄宗身边的人也劝他顺应众人期望,庄宗却多次推辞。秋七月,河东节度副使卢汝弼去世。

八月庚申日,庄宗命令天平节度使阎宝、成德兵马留后符习率军讨伐张文礼。起初,王镕曾让偏将符习率本部兵马跟随庄宗屯驻在德胜。张文礼弑主后,忌惮王镕旧将,大肆诛杀。他派人告知庄宗,想派其他兵代替符习回镇州,符习等人害怕,请求留下。庄宗向符习及别将赵仁贞、乌震等传达旨意,说明张文礼弑逆之罪,并表示:“你们跟随我征战,是为了君父,心中有冤要报,这是人之常情。我会提供资粮和兵甲,你们好好考虑!”于是,符习等三十多位将领在牙门痛哭,请求讨伐张文礼。庄宗便授予符习成德军兵马留后之职,让他率镇、冀兵讨伐张文礼,还派阎宝协助,并任命史建瑭为前锋。甲子日,攻打赵州,刺史王铤献出符印迎接,阎宝便率军到镇州城下,在城西北角扎营。当月,张文礼因毒疮发作去世,其子张处瑾代掌军事。九月,前锋将史建瑭在城下与镇州人交战时,被流箭射中身亡。

冬十月己未日,梁将戴思远攻打德胜北城,庄宗命李嗣源在戚城设伏,并让骑兵挑战。梁军大批赶来,庄宗亲自率中军抵御。李从珂伪装成梁军,冲入梁营,砍倒眺楼,持首级返回。梁军更加恐惧,步兵增多后,李嗣昭率三千铁骑出击,梁军大败,被俘斩两万余人。辛酉日,阎宝上奏,定州节度使王处直被其子王都幽禁,王都自称留后。

十一月,庄宗到达镇州城下,张处瑾派弟弟张处琪、幕客齐俭等人向庄宗乞降,但言语傲慢,庄宗将他们囚禁。此时,庄宗军队筑土山攻城,城中也堆土山抵抗,双方攻防手段多样。张处瑾派韩正时率千骑夜突围,欲前往定州与王处直议事,被庄宗游军追击打败,残部逃至衡唐,贼将彭赟斩杀韩正时后投降。

十二月辛未日,王郁引诱契丹安巴坚(阿保机)侵犯幽州,先攻陷涿州,又进犯定州,王都向庄宗告急,庄宗便从镇州率五千骑兵前往救援。

天祐十九年(922年)春正月甲午日,庄宗到达新城,契丹前锋三千骑兵也抵达新乐。此时,梁将戴思远乘虚进攻魏州,军队到达魏店,李嗣源亲自领兵快速进入魏州。梁军得知魏州有防备,便向西渡过洹水,攻陷成安后离去。当时契丹军渡过沙河,众将领见状都惊慌失色,又听说梁军入侵,邺城危急,纷纷请求撤军,只有庄宗认为不可,他率领亲骑到达新城。契丹一万多骑兵突然看到庄宗的军队,惊慌后退。庄宗将军队分成两队,追击数十里,俘获了安巴坚的儿子。由于沙河冰面薄,桥梁狭窄,敌军争相过桥时,许多人陷入冰窟或溺水而亡。阿保机当时在定州,得知前军战败后,退守望都。庄宗到达定州,王都出城迎接。当晚,庄宗住在开元寺。次日,庄宗率军到望都,契丹军迎战。庄宗身先士卒,多次冲锋,契丹军后退结阵,庄宗的步兵也在水边列阵。李嗣昭策马奋力攻击,契丹军大败,庄宗军队俘获斩杀数千人,一直追击到易水,缴获了大量毡裘、毳幕、羊马。当时临近冬至,天降大雪,平地积雪达五尺,契丹军缺乏粮草,人马冻死、累死在路上的不计其数,庄宗乘胜追击到幽州。(《契丹国志》记载:晋王前往望都,被契丹军包围,奋力战斗,多次突围仍未成功。李嗣昭率领三百骑兵从侧面攻击,晋王才得以脱身,随后纵兵猛攻,太祖(阿保机)兵败,退至易州。恰逢大雪连绵十天,平地积雪数尺,人马死亡众多,太祖才撤兵返回。)同月,梁将戴思远进攻德胜北城,修筑营垒、挖掘壕沟,使用地道、云梯等手段昼夜攻击,李存审全力抵抗,城中形势危急。庄宗在幽州得知后,日夜兼程赶来救援,梁军听说庄宗到了,烧毁营寨后逃走。

三月丙午日,庄宗的军队在镇州城下战败,阎宝退守赵州。镇州已被围困数月,城中粮食短缺,庄宗军队修筑营垒环绕,并决开滹沱水断绝城中出路。这天,城中守军出城攻打长围,个个奋力死战,庄宗军队无法抵挡,只得撤退。镇州人破坏营垒,搬运粮草,持续了好几天。庄宗得知战败后,任命昭义节度使李嗣昭为北面招讨使,进攻镇州。夏四月,李嗣昭被流箭射中,在军中去世。己卯日,天平节度使阎宝也去世了。庄宗又任命振武节度使李存进为北面招讨使。当月,大同军节度使李存璋也去世了。

五月乙酉日,李存进包围镇州,在东渡扎营。八月,梁将段凝攻陷卫州,刺史李存儒被俘。李存儒原本是个俳优,庄宗因他力气大,便任命他为卫州刺史。但他在任上横征暴敛,百姓怨声载道,因此被梁军袭击。(《九国志·赵季良传》记载:庄宗进入邺城时,战事频繁,属邑租赋拖欠已久。一天,庄宗召来赵季良严厉斥责,赵季良反问:“殿下何时能平定河南?”庄宗严肃地说:“你掌管赋税却拖延,还问我胜负之事!”赵季良说:“殿下正谋划攻守,又急于征赋,一旦人心有变,恐怕河南就不属于殿下了。”庄宗听后,神情严肃地向前挪动坐席说:“要不是你这番话,我几乎误了大计!”)梁将戴思远又相继攻陷共城、新乡等城邑。从此,澶渊以西、相州以南的地区都被梁军占据。

九月戊寅初一,张处球率领城中全部兵力突然来到东垣渡,猛攻庄宗军队的垒门。当时骑兵已逼近贼城,没察觉到敌军出城,李存进惊慌失措,带领十余人在桥上与敌战斗,敌军撤退后,庄宗的骑兵前后夹击,贼军大败,数千步兵几乎无人生还。在这场战役中,李存进战死,庄宗任命蕃汉马步总管李存审为北面招讨使,继续攻打镇州。丙午夜,赵将李再丰的儿子放下绳索接引庄宗军队,各军登城,黎明时全部入城,镇州被平定。抓获张处球、张处瑾、张处琪及其母亲,以及同恶高濛、李翥、齐俭等人,将他们的脚打断后押送行台,镇州百姓请求将他们剁成肉酱吃掉;还挖出张文礼的尸体,在集市上碎尸示众。庄宗任命符习为镇州节度使,乌震为赵州刺史,赵仁贞为深州刺史,李再丰为冀州刺史。镇州百姓请求庄宗兼任本镇节度使,庄宗同意了,于是让符习遥领天平军节度使。

十一月,河东监军张承业去世。

十二月,庄宗让魏州观察判官张宪暂时代理镇州军州事。

同光元年(923年)春正月丙子日,五台山的僧人进献了三只铜鼎,称是在山中石崖间发现的。二月,新州团练使李嗣肱去世。此时,由于各藩镇相继呈上奏笺劝庄宗称帝,庄宗便命令有关部门设置百官、省寺以及仪仗、侍卫、法物等,计划在四月举行即位典礼,并任命河东节度判官卢质为大礼使。

三月己卯日,任命横海军节度使、内外蕃汉马步总管李存审为幽州节度使。而潞州留后李继韬却背叛了庄宗,向梁表示归顺。当月,在魏州牙城的南面修筑了即位的祭坛。

夏四月己巳日,庄宗登上祭坛,祭祀禀告昊天上帝后,便即皇帝位,文武大臣纷纷祝贺。典礼结束后,庄宗驾临应天门宣布制令:将天祐二十年改为同光元年,大赦天下。从四月二十五日拂晓以前,除了犯有十恶、五逆、放火行劫、持杖杀人、官吏贪赃、屠牛铸钱、制造毒药这些罪行的人以外,无论罪行轻重,都予以赦免。对蕃汉马步将校都赐予功臣名号,破格授予检校官,官职已经较高的,赐予其一个儿子六品正员官的职位,士兵们都按照等级给予优厚的赏赐。对战死的功臣各加以追赠,并赐予谥号。百姓中年龄在八十岁以上的,免除其一个儿子的劳役。朝廷内外的文武职官,都可以直言进谏,不必有所隐瞒。贡、选二司的相关事宜,命令有关部门迅速商量并施行。云州、应州、蔚州、朔州、易州、定州、幽州、燕州以及山后八军,秋夏两季的税率酌情予以减免。百姓中有三代以上不分家居住的,免除其杂徭。各道如果有祥瑞之事,不用上奏禀报。赦书中没有涉及到的内容,委托有关部门分条奏报让庄宗知晓。这一年,从正月开始就没有下雨,人心忧虑恐惧,而宣布大赦的那天,大雨普降。

当初,在唐咸通年间,金、水、土、火四星聚集在毕、昴星宿的区域,太史上奏说:“毕、昴星宿的分野对应赵、魏之地,其下将会有王者出现。”懿宗于是诏令镇州王景崇穿着衮冕代行皇帝之事三天,还让臣下准备好礼仪制度,军府向其称臣来压制这种预兆。此后四十九年,庄宗在柏乡打败梁军,平定了赵、魏地区,到此时在邺宫即位称帝。当月,任命行台左丞相豆卢革为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清宫使;任命行台右丞相卢澄为中书侍郎平章事、监修国史;任命前定州掌书记李德休为御史中丞;任命河东节度判官卢质为兵部尚书,充任翰林学士承旨;任命河东掌书记冯道为户部侍郎,充任翰林学士;任命魏博、镇冀观察判官张宪为工部侍郎,充任租庸使;任命中门使郭崇韬、昭义监军使张居翰并为枢密使;任命暂时代理幽州军府事务的李绍宏为宣徽使;任命魏博节度判官王正言为礼部尚书,兼任兴唐尹;任命河东军城都虞候孟知祥为太原尹,充任西京副留守;任命泽潞节度判官任圜为工部尚书兼真定尹,充任北京副留守。下诏将魏州升为东京兴唐府,将元城县改为兴唐县,贵乡县改为广晋县,把太原定为西京,把镇州定为北都。当时,庄宗所管辖的节度有十三个,州有五十个。

闰月丁丑日,任命李嗣源为检校侍中,依旧担任横海军节度使、内外蕃汉副总管;任命幽州节度使李存审为检校太师、兼中书令,依旧担任蕃汉马步总管;任命河东节度使朱友谦为检校太师、兼尚书令。安国军节度使符习加授同平章事,定州节度使王都加授检校侍中。当月,庄宗追尊曾祖蔚州太保为昭烈皇帝,庙号懿祖;曾祖夫人崔氏为昭列皇后。追尊皇祖代州太保为文景皇帝,庙号献祖;皇祖夫人秦氏为文景皇后。追尊皇考河东节度使、太师、中书令、晋王为武皇帝,庙号太祖。下诏在晋阳建立宗庙,以高祖神尧皇帝、太宗文皇帝、懿宗昭圣皇帝、昭宗圣穆皇帝以及懿祖以下共为七庙。甲午日,契丹侵犯幽州,到了易州、定州后返回。当时有从郓州来的人,说郓州节度使戴思远领兵在黄河边上,州城没有守兵,可以袭击夺取。庄宗召见李嗣源谋划说:“昭义节度使抗拒王命,梁将董璋进攻泽州,梁的意图在泽州、潞州,不会料到其他地方会生变故,汶阳没有防备,这是不可错失的机会。”李嗣源也认为如此。壬寅日,庄宗命令李嗣源率领五千步骑兵,口中衔枚从黄河边奔赴郓州。当晚阴雨连绵,庄宗的军队到达郓州城下时,郓州人没有察觉,于是庄宗军队登上城墙进入城中,郓州被平定。庄宗下制书任命李嗣源为天平军节度使。梁主听说郓州失陷,十分惊恐,于是派遣王彦章代替戴思远统领军队前来抵御。当时朱守殷守卫德胜南城,庄宗担心王彦章前来冲击,便前往澶州。

五月辛酉日,王彦章在夜里率领水师从杨村顺黄河而下,砍断了德胜的浮桥,进攻南城,并将其攻陷。庄宗命令中书焦彦宾快马赶到杨刘,坚守杨刘城;命令朱守殷拆除德胜北城的房屋木材和攻城器具,让它们顺黄河而下,用来援助杨刘。当时,德胜储存的军粮、草料、柴薪、木炭有数十万之多,到这时让人用车运往澶州,由于事情仓促,损耗丢失了将近一半。朱守殷用拆毁的房屋木材编成木筏,让步兵在木筏上。王彦章率领水师顺流而下,与朱守殷的军队各在一岸行进,每当遇到水流转弯、滩涂汇聚的地方,就在河中间交战,飞箭像雨一样密集,有时整艘船都沉没了,双方你来我往,终日交战上百次,等到达杨刘时,双方的军队几乎都损失了一半。己巳日,王彦章、段凝率领大军进攻杨刘南城,焦彦宾与守城将领李周极力固守。梁军昼夜攻击,从各个方向一起进攻,最终也没能攻下,于是在杨刘城南面扎营,东西绵延设置了十多个营栅。

六月己亥日,庄宗亲自率领军队到达杨刘,登上城墙望见梁军,看到梁军设置了重重壕沟和营垒,断绝了通道,庄宗于是挑选勇士手持短兵器出战。梁军在城门外,曲折延伸,挖掘了小壕沟,埋伏甲士在里面,等庄宗的军队一到,就弓弩齐发,庄宗的军队很多人被箭射伤,无法前进。庄宗为此感到忧虑,向郭崇韬询问计策;郭崇韬请求在下游靠近黄河的地方修筑营垒,来救援郓州。又请求庄宗每天让勇士挑战,十天之内,如果敌寇不来,营垒必定能建成。庄宗认为这个计策很好,立即命令郭崇韬与毛璋率领数千人在半夜前往博州渡到黄河东边,昼夜督促施工,过了六天,营垒即将建成。戊子日,梁将王彦章、杜晏球率领数万人,清晨逼近庄宗新筑的营垒。当时营垒虽然已经筑成,但城墙很低矮,作战器具还没有准备好,沙筑的城墙松散不坚固,王彦章排列骑兵环绕着城墙,驱使士兵填埋壕沟、登上城墙。又在上游放下十多艘大战舰,阻断了渡河的道路。从早晨到中午,梁军采用各种方法攻击,城中形势危急。庄宗从杨刘率领军队在西岸列阵,城中的人望见后,大声呼喊,庄宗停船准备渡河,梁军于是解围,退守邹家口。

秋七月丁未日,庄宗率领军队沿着黄河向南行进,梁军放弃邹家口连夜逃走,丢弃了锅甲、粮草等数以千计。戊午日,庄宗派遣骑将李绍贻直接抵达梁军的营垒,梁军更加恐惧。又听说李嗣源从郓州率领大军即将到来,己未日夜晚,梁军拔营逃走,又退保杨村。庄宗的军队屯驻在德胜。甲子日,庄宗前往杨刘城,巡视梁军原来的营垒。

八月壬申初一,庄宗派遣李绍斌率领五千甲士救援泽州。当初,李继韬背叛时,潞州的旧将裴约率兵戍守泽州,没有跟随李继韬叛逆。不久梁派遣董璋率领众人进攻泽州城,裴约坚守了很久,向庄宗告急,所以庄宗派遣李绍斌去救援。李绍斌还没有到达泽州城就已被攻陷,裴约被害,庄宗听说后,叹息悲痛不已。甲戌日,庄宗从杨刘回到邺城。梁任命段凝代替王彦章为统帅。戊子日,段凝率领五万士兵在王村扎营,从高陵渡过黄河。庄宗的军队与梁军相遇,生擒了梁军前锋军士二百人,在都市将他们斩首。庚寅日,庄宗率领军队到达朝城。戊戌日,梁左右先锋指挥使康延孝率领一百骑兵前来投奔,庄宗虚心地召见他,赐给他御衣、玉带,屏退旁人询问他梁军的情况。康延孝回答说:“我私下观察汴梁的军队数量不少,但若论他们的君臣将校,最终还是会失败灭亡。赵岩、赵鹄、张汉杰在朝中独揽大权,与宫廷内的人勾结,公开收受贿赂。段凝向来没有军事谋略,却一下子被重用;霍彦威、王彦章都是有名的宿将,反而职位在段凝之下。自从王彦章攻下德胜南城,梁主也对他稍加奖赏任用。王彦章生性刚暴,不能忍受别人的压制,梁主每次派出军队,就命令近臣去监护,军队的进退、是否可行,都由监军决定,王彦章心中郁闷,都表现在脸上。自从在黄河渡口失利后,段凝、王彦章又献计,想分几路进军,让董璋率领陕虢、泽潞的军队,奔赴石会关来侵犯太原。霍彦威统领关西、汝州、洛阳的军队从相州、卫州来侵犯镇定,段凝、杜晏球率领大军抵挡陛下,让王彦章、张汉杰统领禁军来进攻郓州,决定在十月内大举进攻。又从滑州南面决破河堤,让水向东流到曹州、濮州之间,直到汶阳,水流弥漫不断,来淹没北面的军队。我在军中听到了这些谋划。我认为汴梁的兵力,聚集起来数量不少,一旦分散就所剩不多。陛下只需等到他们分兵后,率领五千铁骑,从郓州兼程直抵汴梁,不出十天,天下的局势就可以平定了。”庄宗听后很高兴,认为他的话很有气势。

同光元年(923年)九月壬寅初一,庄宗在朝城,段凝的军队到达临河南面,与庄宗的骑兵交战。当时泽潞发生叛乱,卫州、黎阳被梁军占据,澶州以西、相州以南,每天都有敌军劫掠,百姓流亡,计算军赋,不够支撑半年。而且王郁、卢文进招来契丹向南侵犯瀛州、涿州。等到听说梁人计划大举进攻,庄宗深感忧虑,召集将吏谋划大计。有人说:“自从我们得到汶阳以来,需要大将固守,城门之外,原本就是敌人的疆土,仔细考虑,得到的不如失去的多。现在如果发檄文告知梁人,用卫州、黎阳换回郓州,以黄河为界,约定暂且休兵。等我国力量稍微聚集,再商议改变策略。”庄宗说:“唉,要是实行这个计谋,就没有葬身之地了!”当时郭崇韬劝庄宗亲自率领六军,直扑汴州,半个月内,天下就可平定。庄宗说:“这正合我意。大丈夫成功了就是王,失败了就是寇,我的计划决定了!”庄宗又询问司天监,司天监回答说:“今年时机不利,深入敌境必定不会成功。”庄宗没有听从。戊辰日,梁将王彦章率军到达汶河,李嗣源派骑兵侦察,到递公镇时,梁军前来挑战,李嗣源率领精锐骑兵攻击并打败了他们,生擒梁将任钊、田章等三百人,俘获斩杀二百人,王彦章率军退守中都。李嗣源派人飞骑告捷,庄宗摆酒庆祝,非常高兴地说:“看来应当决定实行渡河的计策了。”己巳日,庄宗下令军中将士的家属都回到邺城。

同光元年冬十月辛未初一,发生日食。当天,皇后刘氏、皇子继岌回到邺宫,庄宗送到离亭,叹息着告别。下诏让宣徽使李绍宏、宰相豆卢革、租庸使张宪、兴唐尹王正言共同守卫邺城。壬申日,庄宗亲自率领大军从杨刘渡过黄河。癸酉日,到达郓州。当晚三更,渡过汶河。当时王彦章守卫中都。甲戌日,庄宗进攻中都,中都向来没有坚固的城防,庄宗的军队一合围,梁军自行溃败。当天,擒获梁将王彦章及都监张汉杰、赵廷隐、刘嗣彬、李知节、康文通、王山兴等将吏二百余人,斩杀二万人,夺得马千匹。获得中都之战的胜利后,庄宗召集诸将谋划进军方向,有人说暂且夺取兖州,再慢慢谋划进取,只有李嗣源说:“应该火速赶赴汴州。段凝正率领大军驻扎在黄河边上,假如他赶来救援,直路又被决口的黄河阻断,必须从滑州渡河,十万大军,船只怎么能一下子准备好?这里离汴城很近,如果昼夜兼程,两天就可以到达,段凝还没从黄河边出发,汴梁就已经被我们占据了。我请求率领一千骑兵作为前锋,陛下率领大军慢慢前进,很少有不能成功的。”庄宗称赞了他。当晚,李嗣源率领前军先行出发。第二天,庄宗也踏上行程。丁丑日,驻扎在曹州,曹州郡将出城投降。

己卯日黎明,前军到达汴城,李嗣源命令身边的士兵生擒敌人,攻打封丘门,梁开封尹王瓒请求献城投降。不久庄宗和大军相继到达,王瓒迎接庄宗从大梁门进入。梁朝的文武官员在马前拜见庄宗,陈述自己世代为唐臣,却陷在伪朝廷,今日再次看到唐朝中兴,即使死了也没有遗憾。庄宗告诉他们说:“我二十年血战,就是为了你们,你们的家门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各自恢复原来的职位。”当时梁末帝朱锽已经被他的将领皇甫麟杀死,得到他的首级,用匣子装着献上。当天,庄宗赏赐乐工周匝布帛。周匝是庄宗宠爱的伶人,在胡柳之战中被梁军俘虏,庄宗常常想念他,到这时周匝拜见,庄宗高兴地慰问接待他。周匝趁机说起梁教坊使陈俊的保护之恩,流着泪推荐陈俊,请求授予陈俊郡守之职,庄宗也答应了。

庚辰日,庄宗驾临元德殿,梁的百官在朝堂等待治罪,庄宗下诏赦免了他们。壬午日,段凝所部五万马步军在封丘放下武器投降。段凝等人率领大将先到庄宗面前请求处死,庄宗下诏各赐给他们锦袍、御马、金币。庄宗到北郊,安抚慰劳投降的军队,让他们各自回到本营。丙戌日,庄宗下诏说:“惩罚恶行、奖励善行,务必整顿纪纲;抨击丑恶、表彰美好,必须明辨真伪。这是从前帝王的法令典章,是历代通用的规则,一定要按照旧有的规章,来命令众多士人。而那些有僭越篡位的想法,占据崇高职位,累世为官却都受唐朝的恩惠,贪图爵禄却只听从伪朝廷的命令,有的位居台铉,有的掌握权力,有的担任近职参与机密谋划,有的处于高位掌管刑律法令,事情有叛逆和顺从之分,按照道理应该决定去留。伪宰相郑珏等十一人,都是本朝官员后代,儒林中的人物。虽然他们博识多闻,熟知古今;但在修身养性、谨慎行事方面,有负于祖先。他们不明忠贞之道,不考虑安危,专求利禄,完全丧失了名节,本应处以死刑,即使是近亲也不能宽恕。我继承皇位,刚刚平定大恶之人,正致力于实行爱护生命的政策,推行包容过错的恩德。商汤的网法垂示仁爱,既怜悯保全其全族;舜的刑罚是把罪人放逐到边远之地,也饶恕其自身。你们应该改过自新,我顾全大局,让你们处于显赫的位置,不和一般官员相同。其余在朝为官的人,都照旧不变,无论在朝内还是朝外任职的,都要体会我的心意。”于是贬梁宰相郑珏为莱州司户,萧顷为登州司户,翰林学士刘岳为均州司马,任赞为房州司马,姚顗为复州司马,封翘为唐州司马,李怿为怀州司马,窦梦征为沂州司马,崇政院学士刘光素为密州司户,陆崇为安州司户,御史中丞王权为随州司户,并且都是员外设置同正员。

当天,因为梁将段凝上疏奏称:“梁朝权臣赵岩等人,都助成了虐政,与百姓结下怨恨,如今圣政革新,应当诛杀首恶。”于是庄宗下诏说:

朕已经消灭伪朝廷,明显地平定了国家祸患。爱护生命的命令,虽然深切地包含着我的胸怀;但惩罚恶行的规定,难以违背众人的请求。何况赵岩、赵鹄等人,自从朕收复城池这几天,向四方布施恩惠,他们还隐匿行迹,毫无悔改之心,必须诛灭其全族,来答谢众人的心意。那张汉杰昨天在中都与王彦章同时被俘虏,当时没弄清楚他的情况,偶尔表示了怜悯。如今既然上将陈述言辞,群情激愤,他往日僭越放纵已经很明显,此时难以漏网,应该施加国刑,来平息众人的议论。除了妻儿骨肉之外,其他远亲、仆人等,都予以释放。敬翔、李振,首先辅佐朱温,共同颠覆唐朝国祚,屠杀迫害皇族,杀戮朝廷大臣,既然天下人都已知道,也遭到人神共怒。

敬翔虽然听说已经自尽,但冤屈仍未昭雪,应该与李振一起在街市上灭族。远亲、仆人等,都予以赦免。朱珪向来被人认为狡猾奸恶,只致力于进谗言、行邪恶之事,挑拨迷惑人心,冤枉残害良善之人,要肃清朝廷内外,必须急切地除掉他,何况众人纷纷指证,也应该诛杀。契丹的实剌阿拨,既抛弃母亲,又背叛兄长。朕近来怀柔招抚,给予他丰厚的恩宠,把他看作骨肉,赐给他姓名,又让他享受节度使的荣耀,多次给予他赏赐的恩泽。然而他却辜负重恩,又背叛朝廷,不顾欺诈背违,逃窜回伪朝廷,既然如同枭獍一般,难以宽贷刑罚,可连同他的妻子儿女一起在街市上诛杀。朱氏的近亲,赵鹄本人,赵严的家属,令相关人员严加擒捕。其余文武职员、将校,一概不予追究。

当天,赵严、张希逸、张汉杰、张汉伦、张汉融、朱珪、敬翔、李振以及契丹的撒剌阿拨等人,连同他们的妻子儿女,都在汴桥下被斩首。又下诏拆除毁掉朱氏的宗庙神主,伪梁的两位君主都降为庶人。天下的官名、府号以及寺观门额,凡是曾经改过的,都恢复旧名。当时庄宗想挖掘梁太祖的坟墓,劈开棺材焚烧灵柩,河南尹张全义上奏章申述道理,请求庄宗留存圣恩,(《通鉴》记载:张全义上奏说:“朱温虽然是国家的深仇大恨,但他本人已经死去,刑罚无法再加,屠灭他的家族,足以报仇,请求免去焚烧、劈棺,以留存圣恩。”)庄宗才作罢,只命令铲平墓阙墓室而已。丁亥日,梁的百官因为诛杀了凶族,在崇元殿排班等待治罪,庄宗下诏让他们各自恢复职位。(《洛阳缙绅旧闻记》记载张全义的表文说:“想到我错误地栖息在恶木之上,曾经饮过盗泉之水,确实有瑕疵,没有得到昭雪。”于是庄宗下诏为他昭雪。)任命枢密使、检校太保、守兵部尚书郭崇韬暂代行使中书省事务。己丑日,庄宗驾临崇元殿。下制书说:

依靠正义讨伐叛逆,少康因此诛杀有穷氏;继承大业,光武因此灭掉新莽。都是以中兴国运,重新建立王道,在国家初创时经营筹划,在乱世中制止祸乱。朕恭敬地承受帝位,明显地承受了上天的大恩,虽然继承了前人的事业,但德行浅薄,实在惭愧。发誓平定元凶,期望恢复本朝,正值四海危难之际,承蒙万邦的推戴。近来我亲自率领军队,径直扫除贼寇,振兴已经坠落的皇纲,消灭苟且偷安的贼寇。国仇刚刚昭雪,帝王之道于是开启,拯救百姓于覆亡沉溺的艰难之中,解救天下百姓于困苦之中。自从朱温谋反,朱友贞继承凶逆,篡权杀害两位君主,毁坏九庙,他的狠毒长久地伤害着天下,贪婪地吞噬着中华和外族。残害太子,凌辱神主,京城中响起《黍离》的悲叹,朝廷多有大厦将倾的危险。抛弃德行,尊崇奸邪,穷兵黩武,战士因劳役而疲惫,百姓的财富被耗尽,想到这些,伤痛愈发深切。

如今已经斩杀叛逆之人,大快人心,看到天命有所归属,实在是神灵不昧。怎能不面对江山表示警戒,心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谨慎,想要在艰难中实现宏大的救助,应该特别施行赦免。凡是被伪朝廷流放、贬谪、责授官职等,已经酌情移任的,都可以恢复原职,被流放的人放回乡里。京城及各道现在囚禁的囚徒,判死刑的降为流放,以下的都赦免。那郑珏等十一人,不在恢复之列。凡是随从征讨的将校,以及各官员、职掌节级、马步兵士以及河北各处屯驻守戍的兵士等,都意志坚定地破敌,功业卓著地平定淮地,符合我平定天下的谋略,彰显了你们忠诚勤勉的气节,都按照等级,接着商议奖赏酬报。那些为国事牺牲而未经追赠的,各给予赠官;如果有子孙能够任用的,都根据才能录用。凡是伪朝廷的节度、观察、防御、团练等使以及刺史、监押、行营将校等,都颁布恩诏,不改变其职位,仍允许暂且称旧衔,等以后另外给予新的任命。

治理国家的方法,莫过于安抚百姓;鼓励农事的规定,应该实行轻赋。希望能实现百姓休养生息的愿望,期望达成百姓安居乐业的局面。各道的户口,都应该免去差役,各自致力于务农。所涉及的拖欠赋税,以及各种事务多年拖欠的课利,以及公私债务等,汴州城内,从收复之日以前的,都不在征收之列;各道,从壬午年十二月以前的,都予以免除。北京及河北先前因为战乱未平,摊派购买征马,如果有没领取官府本钱,以及买马没完成的,可以免除。凡是本朝的宗族以及朝廷内外的文武臣僚,被朱氏无辜屠杀迫害的,都可以追赠。如果有子孙或本人在各处逃难漂泊的,都命令所在之处寻访,提供资助送到朝廷。义夫节妇,孝子顺孙,表彰其家门,酌情加以赈济。或者鳏寡孤独,无处申诉的人,令所在之处各自商议拯救办法。百姓年龄超过八十岁的,免除一个儿子服兵役。那些先前投奔伪朝廷的将校官吏等,一概不予追究。

甲午日,任命枢密使、检校太保、守兵部尚书、太原县男郭崇韬为开府仪同三司、守侍中、监修国史、兼真定尹、成德军节度使,依旧担任枢密使、太原郡侯,并且赐给铁券。乙未日,下诏让宰相豆卢革暂时代理吏部上铨事务,御史中丞李德休暂时代理东西铨事务。丙申日,滑州留后、检校太保段凝可以依旧担任滑州留后,并且赐姓,名为绍钦。任命金紫光禄大夫、检校司空、守辉州刺史杜晏球为检校司徒,依旧担任辉州刺史,并且赐姓,名为绍虔。下诏在和景门外处斩随驾兵马都监夏彦朗。当时宦官倚仗恩宠,大肆侵占居民的房屋,郭崇韬奏报了这件事,于是斩杀夏彦朗以示众人。

丁酉日,赐给百官绢二千匹、钱二百万,职事官绢一千匹、钱百万。戊戌日,任命竭忠启运匡国功臣、天平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兼侍中、蕃汉马步总管副使、陇西郡侯李嗣源依旧担任检校太傅、兼中书令、天平军节度使、特进,封开国公,增加食邑实封,其余照旧。任命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傅、北都留守、兴圣宫使、判六军诸卫事李继岌为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充任东京留守。下诏给御史台,官员中有想要请求外任官职,或者要在分司任职的,都允许向中书省呈递状纸奏报。

己亥日,在崇元殿宴请功臣,梁室原来的将领都参加了。庄宗酒喝得尽兴时,对李嗣源说:“今日宴请的客人,都是我从前的劲敌,一旦同聚一堂,都是你作为前锋的功劳啊。”梁将霍彦威、戴思远等都伏在台阶下叩头,庄宗于是赐给他们御衣、酒器,众人尽兴而散。齐州刺史孟璆上奏章请求治罪,庄宗下诏原谅了他。孟璆起初侍奉庄宗担任骑将,天祐十三年,庄宗与刘鄩在莘县对峙,孟璆率领七百骑兵投奔梁,到这时来请求治罪。庄宗回复他说:“你在我危急的时候,带领七百骑兵投奔贼寇,有什么脸面来见我!”孟璆惶恐地请求治罪,庄宗宽恕了他。不久,调任他为贝州刺史。

庚子日,庄宗在汴水之北打猎。十一月辛丑初一,有关部门上奏:“河南各州县现使用的伪梁印信,希望追回销毁并重新铸造。”庄宗批准了这一请求。任命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左金吾上将军兼领左龙武军事、汾州刺史李存渥为滑州节度使,加授特进、同平章事;任命杂指挥散员都部署、特进、检校太傅、忻州刺史李绍荣为徐州节度使;任命滑州兵马留后、检校太保李绍钦为兖州节度使。壬寅日,凤翔节度使、秦王李茂贞派使者祝贺庄宗收复天下。癸卯日,河中节度使、西平王朱友谦前来朝见。乙巳日,赐朱友谦姓,改名为继麟,庄宗让皇子李继岌以兄长之礼对待他。任命捧日都指挥使、博州刺史康延孝为郑州防御使、检校太保,赐姓,名为继琛。任命宋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平章事袁象先依旧担任宋州节度使,仍赐姓,名为绍安。任命许州匡国军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温韬依旧担任许州节度使,仍赐姓,名为绍冲。

丁未日,冬至,庄宗不接受朝贺。戊申日,中书门下上奏说:“由于朝廷虽然战事已宁,但开支费用仍然缺乏,请求各寺监分别设置卿、少卿监、祭酒、司业各一员,博士二员,其余官职都停设。只有太常寺关系到重大礼仪,大理寺关系到刑法,除太常博士外,允许再设置丞一员,王府及东宫官员、司天五官正、奉御之类,凡是关系不紧急的官署,都请求暂时不考虑授官。各部门郎中、员外郎如有重复设置的,暂且设置一员。左右常侍、谏议大夫、给事中、起居郎、起居舍人、补阙、拾遗,各设置一半。三院御史仍委托御史中丞整理申报。停职的朝官,仍各自记录名衔,写明停职时间,留在中书省,等现任官员任期满二十五个月后,根据资历品级,再授予官职。西班上将军以下的官员,仍希望宣示枢密院斟酌施行。”庄宗同意了。当时议论的人认为中兴的朝廷,事宜扩大规模,却突然自我削弱,一下子失去了人心。己酉日,下诏:各地官吏、务局员僚、各军将校等,听说按照以前惯例,各自有进献物品的情况,直接呈递章奏,不仅对朝廷不敬,实际上还会助长下面的横征暴敛,都应该禁止,以整肃教化风气。又下诏:被贬为均州司马的刘岳,母亲年过八十,近来听说已经去世,按照旧例允许他回家,等三年丧服期满,如果还没有酌情移任,就再前往被贬的州。

壬子日,下诏决定本月二十四日前往洛京,十二月二十三日朝拜太微宫,二十四日朝拜太庙,二十五日在南郊举行祭天大典。癸未日,中书门下上奏:“随驾以及在京城有兼任官职的人,都希望免去兼任职务,只保留本官。”庄宗批准了。乙卯日,任命特进、检校太傅、开封尹、判六军诸卫事、充功德使王瓒为宣武军节度副使,暂代主持军州事务。丁巳日,任命银青光禄大夫、尚书左丞赵光允为中书侍郎、平章事、集贤殿大学士;任命朝散大夫、礼部侍郎韦说保留本官、同平章事;任命吏部侍郎、史馆修撰、判馆事卢文度为兵部侍郎,充任翰林学士;任命右散骑常侍、充宏文馆学士、判馆事冯锡嘉为户部侍郎、知制诰,充任翰林学士;任命翰林学士、守尚书膳部员外郎刘昫为比部郎中、知制诰,依旧充任原职;任命扈銮书制学士、行尚书仓部员外郎赵凤为仓部郎中、知制诰,充任翰林学士;任命左拾遗于峤保留本官,充任翰林学士。戊午日,任命中书侍郎、平章事豆卢革兼管租庸使,兼诸道盐铁、转运等使。新罗王金朴英派使者进贡地方特产。

己未日,任命洛京留守、判六军诸卫事、守太尉、兼中书令、河南尹、魏王张全义为检校太师、守中书令,其余照旧;任命荆南节度使、检校太师、守中书令、渤海王高季兴依旧为检校太师、守中书令,其余照旧。庚申日,任命工部尚书、真定尹、北都副留守、知留守事任圜为检校吏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充任成德军节度使行军司马,主持军府事务。安义军节度使李继韬入朝请罪,庄宗下诏赦免了他。辛酉日,任命宣化军留后、检校太傅戴思远暂代主持青州军州事务,检校司空、左监门上将军安崇阮保留原检校官职,恢复原来的职务;任命镇国军留后、检校太傅霍彦威为保义军节度留后;任命暂代主持威化军留后、检校司徒高允贞暂代主持镇国军留后;任命暂代主持河阳留后、检校太保张继业依旧暂代主持河阳留后;任命鄜延两镇节度使、检校太师、兼中书令、西平王高万兴依旧担任鄜、延节度使,仍封北平王;襄州节度使、检校太傅、平章事孔勍依旧担任襄州节度使,其余照旧。任命永平军节度使、行大安尹、检校太保张筠为西都留守、行京兆尹;任命晋州节度使、检校太保刘玘,邠州节度使、检校太保韩恭,安州节度使、检校太保朱汉宾,都保留原检校官职,恢复原来的职务。壬戌日,任命左金吾卫大将军史敬熔为左街使,右金吾卫大将军李存确为右街使。

甲子日,庄宗车驾从汴州出发。十二月庚午初一,庄宗车驾到达西京。当天,有关部门在石桥备好仪仗法物,迎接庄宗进入大内。辛未日,因为百官刚到,放假三天不上朝参拜。壬申日,任命租庸使、刑部侍郎、太清宫副使张宪为检校吏部尚书、充任北京副留守、知留守事、太原尹。下诏改在来年二月一日举行郊祀大礼。戊寅日,下诏德胜寨、莘县、杨刘口、通津镇、胡柳陂都是曾经的战场,命令各处派人收敛掩埋战士的骸骨,酌情准备祭奠物品,以慰藉他们的英灵。下诏将伪梁的永平军大安府恢复为西京京兆府;改宋州宣武军为归德军,汴州开封府恢复为宣武军,滑州感化军为镇国军,许州匡国军恢复为忠武军,华州宣义军恢复为义成军,陕府镇国军恢复为保义军,耀州静胜军恢复为顺义军,潞州匡义军恢复为安义军,朗州武顺军恢复为武贞军,延州为彰武军,邓州为威胜军,晋州为建雄军,安州为安远军。淮南的杨溥派使者祝贺庄宗登基,称“大吴国主书上大唐皇帝”。(《十国春秋·吴世家》记载:唐把灭梁的消息告知吴国,开始称诏书,吴国不接受,唐主随即改书信,采用对等国家的礼节,说“大唐皇帝致书于吴国主”,吴王派司农卿卢苹向唐进献金器二百两、银器三千两、罗锦一千二百匹、龙脑香五斤、龙凤丝鞋一百双。又派使者张景回访,称“大吴国主上书大唐皇帝”,言辞礼节如同笺表。)己卯日,禁止屠宰牛马。

庚辰日,御史台上奏说:“请求推行使用本朝的律令格式,如今听说只有定州存有本朝的法律书籍,希望下令定州抄写副本进献。”庄宗同意了这一请求。辛巳日,下诏将安义军节度使李继韬贬为登州长史,不久在天津桥下将其斩首,这是因为他再次谋划叛乱。甲申日,淮南的杨溥、奚族首领李绍威都派使者前来朝贡。乙酉日,任命翰林学士承旨卢质暂代主持汴州军府事务,任命礼部尚书崔沂为尚书左丞、兼管吏部尚书铨选事务,任命兵部侍郎崔协为吏部侍郎,任命刑部侍郎、充集贤殿学士、兼管集贤殿事务的卢文纪为尚书兵部侍郎,依旧充任集贤殿学士、兼管集贤殿事务。

丁亥日,泽州刺史董璋上奏说:潞州发生军变,李继达领兵出城后自刎而死,节度副使李继珂已经安抚好军城。己丑日,有关部门上奏说:“在第一个辛日向上帝祈求谷物丰收,请求以高祖神尧皇帝配享;孟夏举行雩祀,请求以太宗文皇帝配享;季秋在明堂举行大享之祭,请求以太祖武皇帝配享;冬至日在圜丘祭祀,请求奉献祖文皇帝配享;孟冬祭祀神州地祇,请求奉懿祖昭圣皇帝配享。”庄宗批准了。

辛卯日,亳州太清宫道士上奏说,圣祖殿前枯萎已久的古桧又生出一枝新芽,并绘制图画进献。庄宗下诏说:“在圣祖旧殿,枯萎的桧树生出新枝,这预示着皇家再次兴盛的时期,彰显了大国中兴的运势。如同上林苑中倒伏又重生的柳树,祥瑞与汉宣帝时相符;堪比南顿的嘉禾,祥瑞更超过了光武帝时期。应当记载于史册,以昭示天下。”(《五代会要》记载:唐高祖神尧皇帝武德二年,枯桧重新焕发生机,到安禄山僭越称帝时又枯萎。唐明皇从蜀地回到京城,枝叶又茂盛起来。到此时又生出一枝新芽,长二尺多。)壬辰日,庄宗前往伊阙。己巳日,任命中书舍人崔居俭为刑部侍郎,充任史馆修撰、兼管史馆事务。甲午日,任命租庸副使、光禄大夫、检校司徒、守卫尉卿孔谦为盐铁转运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