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日光穿过雕花窗棂,在少女丁香色发梢碎成点点金箔。江绯棠蜷在缠枝海棠坐垫上,指尖正捻着朵半凋的朱砂色海棠,忽而瞥见窗边打盹的白虎少年。晨露顺着琉璃瓦滴落,在戴沐白银白睫毛上凝成细碎星子,随着鼾声轻颤。
她赤足点过青砖,烟霞色裙裾扫过满地落英。三寸、两寸、一寸——染着丹蔻的指尖即将触到少年毛茸茸的虎耳时,檐角铜铃忽然惊起一阵脆响。
“棠棠!戴老大!竹荪煨山鸡要凉透啦!“
清越嗓音挟着炊烟香气破空而来。戴沐白浑身绒毛炸开,鎏金兽瞳骤然圆睁,尾巴横扫过案几上青瓷梅瓶。江绯棠踉跄后退,发间珍珠流苏缠上窗边湘妃竹帘,却见少年化作人形疾掠而来,玄色护腕堪堪垫住她后脑。
“第几次了?说了别在白虎形态时吓我!“戴沐白拎着少女后领将她提起,像拎起只炸毛的紫藤花雀。江绯棠腰间禁步玛瑙叮当乱响,反手将残海棠别在他束发金冠上:“还不是某只大猫总在修炼时打盹!“
奥斯卡举着汤勺扒在门边,看那抹烟霞色身影追着玄衣少年满院跑。春阳将紫藤花架染成淡金,昨夜新摘的棠花瓣纷纷扬扬落进灶台,倒比青瓷碗里撒的芫荽更鲜亮三分。
晨雾在猫头鹰翎羽状飞檐上凝成露珠时,弗兰德振开褐灰色羽氅落地,玄铁烟杆敲击声惊起檐角眠雀。他瞳孔骤然化作鎏金琥珀色,眼睑间瞬膜闪过银光,恰似夜枭锁定振翅的流萤。
“三枚铜板。“院长指节叩响青铜匜,惊得江绯棠袖中私藏的糖渍杨梅滚落案几。戴沐白虎爪按住乱滚的青瓷盏,却见铜币已嵌入酸枝木纹,方孔边沿残留着猫头鹰特有的钩爪划痕。
奥斯卡拎着熬参汤的陶罐轻笑:“去年那蓝电霸王龙家的少爷,可是被院长的夜枭瞳瞪得退了半步呢。“灶火噼啪爆开火星,映得弗兰德眼周细密绒羽泛出铁灰色光泽,那是武魂附体时残留的印记。
江绯棠指尖转着铜钱凑近院长面庞,忽被瞬张的瞳孔惊得后仰:“这招该叫‘铜臭迷魂眼’!“发间缠枝钗勾住羽氅领口的绒球,扯落几根带着晨露的褐羽。
招新处忽起喧哗,弗兰德颈项猛然扭转一百八十度,琥珀色瞳孔收缩成竖线。马红俊筷间的四喜丸子“啪嗒“坠入鱼羹,少年缩着脖子嘀咕:“每次看院长转头,我后颈都发凉......“
暮春的风掠过青铜匜中棠枝,将猫头鹰特有的低沉咕噜声送进膳堂。戴沐白耳尖银环轻颤,虎尾已不自觉卷住案几——这是兽武魂对顶级掠食者本能的戒备。
暮色如纱,缓缓落下,将世界笼于一片柔和的昏黄之中。江绯棠静静伫立在青铜菱花镜前,身姿曼妙,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她抬手,发间那十二支银丝木樨簪便逐次轻巧地滑落,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丁香色的长发如汹涌的瀑布,瞬间漫过霜色的里衣,恰似紫藤花的绚烂花瀑,坠入了绵软的云絮之间,愈发衬得颈后那三颗朱砂痣明艳动人,犹如熠熠生辉的星子,在这片朦胧的暮色里闪烁着神秘的光芒。
她玉腕轻抬,将如瀑的长发熟练地绾作灵蛇髻,动作优雅而流畅,每一个弧度都仿佛蕴含着独特的韵律。随后,她拿起那枚鎏金掐丝额饰,轻轻佩于额间。额饰上蜷曲的藤蔓纹样精致无比,其中镶嵌着的七枚陨星碎片,宛如沉睡的星辰,随着她的呼吸,幽幽流转着如梦似幻的幽蓝萤火,仿佛在诉说着宇宙深处的神秘故事。
镜中的少女,天生丽质,眼尾自然晕染着的那一抹淡绯,宛如三月里沾露的垂丝海棠,娇艳欲滴,比之任何胭脂都更加动人。当她轻轻拈起银黛,细致地描摹眼线时,那琥珀色的瞳孔里,瞬间漾开了星斗大森林深处那如诗如画的雾霭,深邃而迷人。
左眼角的一粒泪痣,随着睫羽的微微颤动,恰似一颗坠落在银河之畔的孤星,带着一丝楚楚可怜,又透着无尽的风情,仿佛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心事。
此时,夜风轻轻拂过,烟霞色的绡纱外袍悠悠飘落妆台,露出她新换的月白云锦箭袖。银线精心绣制的二十八星宿图,从左肩蜿蜒而下,直至腕间,宛如一条璀璨的星河在她的衣袖间流淌。
每当她抬手,白虎七宿的图案便正映着烛火,流光溢彩,仿佛那古老的星宿在这一刻都活了过来,散发出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她腰间束着一条玄色蹀躞带,庄重而典雅。带上悬着九枚铜符,与苍玉禁步相互映衬。铜符上刻着“危“、“参“、“箕“等古奥的星官名讳,仿佛承载着古老星辰的力量与祝福。
就在这时,马红俊抱着糖罐,风风火火地撞了进来。他一眼便瞧见江绯棠,顿时愣在原地。少年盯着她裙裾间若隐若现的鎏金错银护胫,那上面云雷纹里镶嵌着的蓝萤石,随着她的每一步微微明灭,恍惚间,她仿佛是从广寒宫中踏碎星河而来的仙子,正奔赴一场浪漫的私奔。
“姐姐这身不像去猎魂……”他一边嘟囔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嘴里塞了颗松子糖,目光始终停留在江绯棠身上,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倒像广寒宫仙子踏碎星河私奔。”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生怕惊扰了眼前如梦似幻的美景
子时三刻,星斗大森林的雾瘴漫过她缀满银铃的鹿皮短靴。当第一缕月光穿透古榕树冠,江绯棠解开缠在臂弯的星河帛——那用千年冰蚕丝混着星砂织就的披帛倏然展开,其上流淌的银河光影惊起三只夜照君蝶,幽蓝蝶粉落在她锁骨处的朱雀胎记上,燃起一簇转瞬即逝的金红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