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闭合的刹那,楚砚秋听见血液结冰的脆响。三百年前的月光穿透棺壁,在他掌心凝出枚青铜日晷,晷针正指向御史府方向。
推开朱漆斑驳的府门时,他看见年轻时的祖父在院中舞剑。剑锋挑起的水珠映出星图,与密室所见如出一辙。廊下煮茶的女子抬头轻笑,竟是未出阁的母亲——她腕间金铃与素问的别无二致。
“秋儿回来了?“祖父突然收剑入鞘,剑穗上坠着的赫然是那枚饕餮扳指。楚砚秋浑身剧震,这个时代本不该有他的存在。
书房里摊开的《漕运疏》墨迹未干,批注却是用朱砂写的噬心咒。楚砚秋指尖抚过奏折时,纸面突然浮现三百年后的血字:“勿改命数!“抬头见祖父倚门而立,官袍下摆沾着药王谷的龙鳞草。
“你从冰棺来。“祖父扯开衣襟,心口逆鳞处插着半截断剑,“白薇姑娘等了你七日夜。“他指向后花园的眼神突然涣散,喉结处钻出条青铜锁链。
荷塘边的白薇正在煎药,药罐里翻腾的竟是缩小版的青铜鼎。她转身时额间没有蛇纹,发簪却嵌着御史印碎片:“楚公子来得正好,该服药了。“汤药腾起的热气里,浮现出三百年后天机阁禁地的画面。
楚砚秋打翻药碗的刹那,白薇突然呕出龙鳞。鲜血在青石板上汇成江南十二州地图,每处州府都插着柄断剑。“药王谷要政变了。“她攥住他手腕的力度与素问如出一辙,“他们在用童男女炼......“
爆炸声打断话语。楚砚秋冲出府门时,看见苏清寒的秋水剑刺穿当代药王。她左臂空荡的袖管里钻出黑龙,衔着从药王颅骨中挖出的玉匙:“禁地门开了。“
楚砚秋怀中日晷突然发烫,指引他冲向药王谷禁地。沿途倒伏的弟子们心口都嵌着龙鳞,鳞片上刻着大胤官印。当他踏过最后具尸体时,地面突然塌陷——下方九尊青铜鼎正在吸食童男女的精血,鼎身上浮现的饕餮纹竟在流泪。
“终于等到你了。“鼎阵中央的老者转过身,脸上戴着执事长老的面具。他手中玉瓶里沉浮着十二枚龙眼,每颗瞳孔都映着楚家先祖的面容。
楚砚秋挥剑斩断最近的锁链,救下的女童突然化作白薇模样。她指尖金铃炸开毒雾:“小心时辰!“提醒声未落,日晷晷针已逆跳三格。执事长老的利爪穿透他胸膛时,竟抓出把带血的《漕运亏空折》。
奏折上的朱批突然活过来,化作血龙缠住长老。楚砚秋趁机将日晷按入鼎阵中枢,三百年前的月光与今世的朝阳同时降临。当第一缕晨光扫过鼎身铭文时,他看清那些所谓“仙术“实为景和二十三年的圣旨拓印。
“不!!!“长老在光芒中灰飞烟灭,临终前甩出的玉瓶里飞出十二道魂魄——正是楚砚秋在问心阶见过的修士亡魂。
白薇突然从鼎阵冲出,替他挡下道时空乱流。她破碎的躯体在楚砚秋怀中化作龙鳞:“去救...现在的我...“最后片逆鳞上刻着行小字,正是冰棺里那句“这次别再选苍生“。
日晷再次转动时,楚砚秋听见苏清寒的剑啸。回到现世的他仍攥着白薇的鳞片,而面前的冰棺正缓缓开启。棺中伸出的素手抚上他脸颊,三百年前的药香与现世的血腥气同时涌入鼻腔。
“楚公子别来无恙?“棺中坐起的白薇额间蛇纹已化作龙角,掌心跳动着枚青铜鼎状的心脏,“现在你能选了——用十二州生灵重启鼎阵,还是...“
她突然拽过楚砚秋的手按向自己心口,龙鳞割破的掌心血流如注。当血珠渗入鼎心时,整座冰棺浮现出完整的《江山社稷图》,京城位置的毒瘤正疯狂吞噬其他州府的光点。
苏清寒的断剑破空而至,将冰棺劈成两半。坠落的碎片中,楚砚秋看见三百年前的祖父在院中栽下六月雪,而当今圣上正在密室用朱砂绘制噬心咒。
“该醒了。“素问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楚砚秋猛然睁眼,发现自己仍在问心阶密室,断剑距离青铜鼎仅三寸。鼎身余温尚存,仿佛方才的百年轮回只是须臾幻梦。
但掌心龙鳞的刺痛与怀中带血的《漕运亏空折》,分明在诉说另一种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