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各怀鬼胎

清水北部的一处营寨内。

“您回来了。”

黑色着装的令使见到月下春回来，连忙恭敬地点头。

“我姐姐呢？”

“晚小姐说她还有些别的事，要先离开清水几日。”

“她本来也就没在清水常呆过。”月下春不屑地吐吐舌头：“前几日，她不还到那墨阴接了个私活？搞得现在又平白无故多了个烂摊子。”

她说的烂摊子就是白鸣。本来这个人都不在她的计划之中，如今又要想方设法地去把他除掉。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又不知那题雨从哪里跑出来，非要保他一命。

“白公子啊白公子，你还真是命大。”

她玩味地晃了晃手里的伞。

“月小姐，根据您的部署，兵力已经集结完毕了。如果大雨明天仍未停止，那么就是我们拿下清水的最好时机。”

令使认真地向她禀报。

“你与其说给我，不如说给孙大哥。这排兵布阵，正是要有来有回才有意思。你说是不是，孙大哥？”

她用伞柄挑了挑站在一旁的孙定山。

孙定山身上并没有什么绳索或是囚具。但是以他的武力，就算不给他上枷锁，想从这营寨中逃出去，难度也不亚于登天。

他愤怒地别过脑袋。

“孙大哥，这战场是可是赢家通吃。”她将脸往孙定山的脸旁凑了凑。

“那也得赢了才行。”

“你指望谁呢？是那不问世事的先知，还是那横空杀出的跳梁小丑？亦或者……”

她摊了摊手。

“你帐下那些不堪一击的小卒？”

“哼！”

孙定山愤怒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

“承认吧，亲爱的。你并不适合管理部队。为将者要杀伐果断，方能立威。你太仁慈了。”

“但是我也正是喜欢你这一点。”

月下春愉快地转了转伞。

“两军对阵，主帅先失了气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哦？”

轻舟先生摇着一把纸扇，走到二人面前。

“你这老东西装神弄鬼，还真的是有一套。”月下春扫了他一眼。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孙定山抬头看见轻舟先生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那天在那庙前……”

“呃，是我。孙领军，老道我一不谋财二不害命，这你可怪不得我。”

“呸！”

孙定山一口痰飞了出去。

轻舟先生挥手，竟然用手中的折扇挡住了这突如其来的唾沫，就好像早就料到了他要吐痰一般。

“哎呀，月小姐，你刚说这领兵作战不能心慈手软，你心软留下来的俘虏可就毁了我一把扇子。这真是令人心痛。”

“再给他拿一把扇子来。”

月下春向身旁的副官嘱咐，然后不屑地撇撇嘴。

“轻舟老头，大业军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样的人来掺和这些事情？”

“月小姐都能为我军效力，我这样的小人物，又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呢？”

轻舟先生笑笑，然后接过那副官递来的新折扇。

他将自己手里原本的那把扇子轻轻一扔，不偏不倚地落在孙定山的脸上。

那一团黏在扇子上的痰，也跟着糊在了他的脸上。

“老头！客气点！”月下春心疼了。

“那你可得管教好才行。这好客的主人家，可是容不下咬人的野狗。”

他轻摇折扇，走出了大帐。

孙定山强忍着怒火，从脸上擦去污渍。

“孙大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

“哼。”

轻舟先生撑开伞，走入帐外的雨帘之中。

他将刚刚从那副官手中拿来的伞随手一抛，任由其被浸透在积水形成的水潭之中。然后又从怀中拿出自己的扇子。

“下雨，下雨。雨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他站在大帐不远处的一条公路上，然后望着远处自言自语。

一个白色的影子冒着雨出现在在不远处。

那影子越来越清晰，最后逐渐变成了一人一马的模样。

“能让雨停的人，这就来了。”

他带上自己的眼镜，一只手摇扇，一只手打伞。

“轻舟？你怎么在这？”白鸣远远地便从马上看到路中间站着一个奇怪的人，走近一看还真是轻舟这神棍。

“我是大业军的一员，你要往我们的营地走，自然能遇得见我呀。”他一脸无辜。

“那你的意思是，这不远处就是大业军的据点？”白鸣翻身下马：“孙定山在哪？”

“他没事。”轻舟先生笑笑：“倒是你。你一个人就硬往这军营大帐里闯，你也不怕？”

“怕什么？”

“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跟我过上几招都困难；要是真让你遇见了那女魔头，还不得被打成化肥呀。”

“月下春吗？”

“你都见过她了，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女魔头杀人不眨眼！”

“倒也……没你说的那么恐怖。”白鸣有点尴尬。

不过倒也不能说是完全不贴切。

这月下春见自己一身是血的从清水湖旁走过来，竟然对她手下那些士卒的安危毫不关注，就像是用掉了什么消耗品一样。

“我再不去，那孙定山恐怕就要比我先成化肥了。”

“他好着呢！那女魔头对他有意思，一时半会动不了他。”轻舟先生撇嘴。

“可他不回来，这清水的防卫可由谁来组织？”

轻舟先生擦了一把汗。

“大哥，你也稍微看清点场合：我是大业军的干部，这是大业军的地盘。”

“呃。”

“但是我也不是不能帮你。”他狡黠地眨了眨眼。

轻舟先生能在他去大营的路上将他拦下，目的二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再顺畅的地下交易，也需要一层冠冕堂皇的包装。

“我今日来，便是想听轻舟先生讲评一下之前在茶楼没说完的那段评书。”

轻舟先生摇着扇子，还真是讲起一段故事来：

“自古以来，这多方征战虽说是利益纠纷，但是少不了一个名正言顺；师出必要有名，这是规矩。若是没了宣称，这便是要给人落下话柄。日后再行动，恐怕要被多方势力瓜分。”

“前几日我在清水城中替人卜卦，听说那郭金毁去城隍庙，引来天水惩罚清水城。据我所知这郭金与清水领军孙定山素来交好，如此一来，便是要闹得民怨沸腾。”

“事发之后，这孙领军非但不出面解释，反而是联合外贼谋害郭金，企图灭口。大业军替民讨贼，那是正道啊！”

白鸣心领神会。

他调转马头，向轻舟先生比了个手势。

“这毁庙一事尚未盖棺定论。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谁又能保证，这毁城隍庙，不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