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薰衣草香,林晚星盯着病房天花板的吊灯,光斑在视网膜上晕成模糊的圈。护士说她头部中弹导致逆行性遗忘,此刻她能认出顾明薇,却看着顾沉舟的眼睛问:“你是谁?”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指尖在她病床边颤抖。林晚星注意到他左手缠着绷带,指缝间露出星芒纹身——和她锁骨下方的纹身一模一样,像被撕裂的两半拼图。
“我是顾沉舟,”他的声音异常沙哑,“你的丈夫。”
她皱眉,试图坐起却牵扯到腹部伤口:“抱歉,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他握住她的手,在掌心轻轻画了个圈,“我们可以重新认识。”
林晚星盯着他的动作,忽然感觉心口发烫——那个简单的圆圈,竟让她莫名心悸。窗外,青海湖的风掀起窗帘,她看见远处的天文台,记忆碎片突然闪过:白色婚纱、蓝玫瑰、还有个男人在星空下说“你是我的太阳”。
“这里是青海湖?”她摸着胸前的星芒吊坠,“我好像......来过。”
顾沉舟的眼神瞬间点亮:“对,我们在这里举行过婚礼。晚星,你看这个。”他拿出手机,播放他们的婚礼视频,画面里的她穿着墨色婚纱,在流星雨下笑得璀璨,而他单膝跪地,手中的戒指盒里躺着两颗星芒吊坠。
“这是我们的誓言,”他指着视频里的星空,“‘以星芒为证,爱意永不坠落’。”
林晚星的头痛突然加剧,视频里的男人与眼前的他重叠,却又迅速分裂。她按住太阳穴,看见顾沉舟袖口露出的旧疤——那道疤痕的形状,竟与她后腰的烧伤完美契合,像被同一把刀割裂的伤口。
“抱歉,我需要休息......”她别过脸,不敢看他眼底的痛楚。
深夜的病房,月光如水。林晚星听见轻微的响动,睁眼看见顾沉舟坐在床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他的左手缠着绷带,只能用右手缓慢书写,每画一笔都要停顿片刻,像是在描绘极复杂的图案。
“你在做什么?”她轻声问。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慌乱:“没什么,只是......备忘录。”
她伸手去拿笔记本,却在触到纸页的瞬间怔住——那是幅星图,每颗星星都标着日期,旁边写着“晚星喜欢的鸢尾花”“第一次孕吐”“画室枪战纪念日”。她的视线模糊了,因为在每幅星图的角落,都有行小字:“希望你能想起我”。
“这些是......”她的声音发颤。
“是我们的回忆,”他摸出黏土戒指,戒面已经修复完整,“七年前我在操场捡到碎陶片,磨了整夜做成戒指。七年后,我在枪战现场捡到它,又花了整夜拼好。”
林晚星接过戒指,触感粗糙却带着体温。她忽然想起心理医生说的话:“创伤性遗忘最怕熟悉的触感,或许某个瞬间,你就会想起一切。”
“能帮我戴上吗?”她伸出手。
顾沉舟的指尖在发抖,好不容易才将戒指套进她无名指。林晚星盯着戒指上的猎户座,忽然感觉有电流窜过心脏——这个星座,她曾在无数个梦里见过,梦里总有个男人在她耳边说:“猎户座的腰带指向北落师门,而我的星星,永远指向你。”
“顾沉舟,”她抬头看他,“我们是不是......在暴雨中见过?”
他的瞳孔骤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记忆像破碎的拼图逐渐合拢。林晚星想起便利店的暴雨、青禾大厦的争吵、还有他在火场中说的“别怕,我在”。当她想起婚礼当天顾明薇替她挡枪的瞬间,泪水终于决堤:“沉舟,我想起来了......对不起,我忘记了我们的爱。”
他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三天后的深夜,林晚星被刺耳的警报声惊醒,病房外传来枪声与 screams。顾沉舟冲进病房,将她护在身后:“猎户座的残余势力来了,他们想要星芒颜料的共振数据。”
“那你呢?”她抓住他的西装,“你不是说已经销毁了数据?”
他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摸出块芯片:“这是备份,我本来打算......”
“打算独自去面对危险?”她抢过芯片,“顾沉舟,我们说好了要并肩作战!”
爆炸声震得天花板簌簌落灰。林晚星跟着顾沉舟冲进地下实验室,却在途中被碎片划伤脚踝,跌倒在地。他想回头扶她,却被她厉声喝止:“别管我!去启动共振程序,彻底结束这一切!”
实验室的红光中,顾沉舟将芯片插入主机,星芒颜料的光谱在屏幕上展开,与猎户座腰带完美重合。林晚星拖着伤腿爬进实验室,看见他正在输入密码——那是他们的结婚日期。
“晚星,离远些!”他转头对她吼,“共振会引发强烈的脑波冲击,你怀着孩子......”
“我要和你一起见证。”她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指纹按在识别器上,“以血为引,以星为证,还记得吗?”
共振启动的瞬间,整座建筑开始震动。林晚星感觉有无数星光在体内流淌,耳边响起顾承光的声音:“当正义与爱产生共振,星星就会为你而战。”屏幕上,猎户座的每个星点都爆发出耀眼光芒,全球的污染基地坐标逐一曝光,化作璀璨的星轨。
“成功了......”顾沉舟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然而,共振的反噬来得猝不及防。林晚星看见顾沉舟突然捂住耳朵,鼻孔渗血,稳定剂贴片从口袋里掉落——他为了保护她,竟一直瞒着自己停用药剂。
“你疯了吗?”她扑过去扶住他,“没有稳定剂,你的神经系统会......”
“没关系,”他勉强笑了笑,“只要你和孩子平安。”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共振程序终于完成。顾沉舟瘫坐在地上,看着林晚星腹部的血迹,瞳孔骤缩:“晚星,你流血了......”
她这才注意到,碎片划伤了她的小腹,温热的鲜血正在浸透衣物。但此刻,她更在意的是顾沉舟逐渐涣散的眼神——他的亨廷顿舞蹈症正在急剧恶化,手指不受控地抽搐,连她的名字都说不完整。
“别怕,”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听,我们的心跳在共振,就像星星永远不会分开。”
急救车上,顾沉舟的意识已经模糊,却仍在她掌心画着星图。林晚星想起心理医生的话,低头在他耳边说:“还记得我们的第一个约定吗?去青海湖看流星雨,还要带着我们的孩子。”
他的指尖顿住,眼角滑下泪来,用尽全力说出三个字:“我......爱......你......”
三个月后,青海湖的星空依旧璀璨。林晚星抱着襁褓中的女儿站在天文台,顾沉舟坐在轮椅上,由顾明薇推着靠近她。他的右手仍在颤抖,却坚持用左手握住她的手,在掌心画了个小小的圈——那是他们女儿的名字:“星禾”。
“看,英仙座流星雨。”顾明薇指着夜空。
流星划过的瞬间,林晚星感觉掌心一暖,顾沉舟的指尖终于画出完整的猎户座。她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有星光在闪烁,像极了他们初遇的那个暴雨夜,他眼中倒映的便利店灯光。
“谢谢你,”她轻声说,“让我成为你的星星。”
他微笑着摇头,在她掌心写下最后一个字——“幸”。
星空下,四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长,与远处的星轨重叠。那些曾让他们痛不欲生的黑暗与暴雨,此刻都化作了星芒的燃料,让他们的爱,在宇宙中永不坠落。